《刑法修正案（九）》恐怖活動犯罪立法分析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九）》（以下簡稱《刑法修正案（九）》）通過之前，與國外反恐刑事立法相比，我國刑法分則中規定的專門懲治恐怖活動犯罪的罪名屈指可數。基于此，《刑法修正案（九）》堅持從嚴打擊恐怖活動犯罪的立場，結合我國當前恐怖活動犯罪的新特征和司法實踐的經驗，對懲治恐怖活動犯罪的刑事立法進行了較大幅度的修正。

一、《刑法修正案（九）》中恐怖活動犯罪立法內容

一方面，《刑法修正案（九）》對刑法第120條規定的組織、領導、參加恐怖活動組織罪和資助恐怖活動罪進行了完善：在罪狀方面，拓展了資助恐怖組織罪的行為方式，增設“并處沒收財產”的規定;對于積極參加者，增設“并處罰金”的規定;而對其他參加者，增設“可以并處罰金”的規定。同時，修改了 1997 年《刑法》第 311 條和第 322 條的罪狀。

另一方面，《刑法修正案（九）》針對恐怖活動犯罪通過增設5種涉恐犯罪，將恐怖活動犯罪的外圍行為進行了單獨規定，并為之配置了較重的法定刑。嚴密了恐怖活動犯罪的刑事法網，更加注重事前預防，以對恐怖活動犯罪帶來的現實風險加以控制。同時，《刑法修正案（九）》對涉及恐怖活動的犯罪均設置了財產刑，其中包括罰金和沒收財產。此種設置主要是考慮到恐怖活動犯罪屬于有組織犯罪的范疇，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等支撐。而恐怖活動的組織者和領導者通常集中掌握了恐怖組織的主要財產，而一旦斬斷資金來源，就可以從源頭上有效遏制恐怖活動的滋生。就修正案的立法內容來看，“嚴密防范，嚴厲懲治”的“雙嚴”的反恐刑事政策得到了很好的貫徹。

二、《刑法修正案（九）》中對恐怖活動犯罪規定的特點

其一，體現反恐怖工作的重點是“去極端化”。我國現階段恐怖活動的特征是恐怖主義具有暴力性，并利用宗教極端主義、民族分裂主義的手段來實施恐怖活動行為。由于時代的進步，信息網絡的飛速發展，恐怖活動分子抓住時機利用互聯網或高科技通訊設備，向文化程度低的青年宣傳極端主義思想，從而將他們作為實施恐怖活動的工具。因此將“去極端化”作為反恐工作的重點是必然趨勢，從而也體現了我國在打擊恐怖活動犯罪的立法層面與客觀實際現象相結合。

其二，體現法益保護前置的理念。在現實社會生活中暴力恐怖活動具有極其強大的社會危害性，如果事前不進行預防，事后采取懲罰措施將于事無補，無法對已經造成的損失給與補救。面對這樣的現狀，刑法要提前對恐怖活動行為進行處罰，不能等到恐怖活動造成嚴重后果才加以嚴懲。因此，將預備犯、幫助犯進行單獨認定罪名和規定法定刑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刑法修正案（九）》最大特點之一就將實施恐怖活動的預備行為、幫助行為實行行為化，這樣更有利于預防打擊恐怖活動犯罪。

其三，體現對恐怖活動犯罪處罰的嚴厲性。就具有組織類型的犯罪來講，組織恐怖活動犯罪和其他組織犯罪在刑期和罰金方面都不同。《刑法》第 278 條規定與《刑法》第 120 條之四規定的行為大同小異的，但是刑罰評價結果卻天壤之別，從這點可以看出我國刑法對恐怖活動犯罪進行嚴打，決不姑息恐怖活動分子。這種嚴厲性不僅體現在這幾個法條方面，而且從刑法總則中我們也可以得出此結論，如對恐怖犯罪的緩刑、假釋、累犯以及死刑緩期執行特別處理的做法。

三、《刑法修正案（九）》中恐怖活動犯罪的立法建議

（一）體系結構的缺陷及完善建議

從我國現行刑法規定來看，有關恐怖活動犯罪的規定極為零散，尚未形成集中的、系統的結構體系。《刑法修正案（九）》并沒有改善，從內容來看主要是擴大恐怖活動犯罪圈和完善刑罰設置，并未涉及結構體系上的調整。從目前來看，我國制定反恐單行刑法的可能性較小，仍由刑法對恐怖活動行為進行統一規制。筆者認為當前比較可取的辦法是通過專節進行規定，即可以在《刑法》分則第二章下專設“恐怖活動犯罪”一節，將《刑法》中有關恐怖活動犯罪的現有規定及刑九新增加的內容納入至該章，并進一步細化成單獨條款。

（二）罪名設置的缺陷及完善建議

第一，《刑法修正案（九）》對部分涉恐行為具有過度犯罪化之嫌，應予以完善。就強制穿戴宣揚恐怖主義、極端主義服飾、標志罪而言，恐怖活動分子利用暴力、脅迫等手段強制他人在公共場所穿戴宣揚恐怖主義、極端主義的服飾或標志，無非是想把恐怖主義和極端主義強加給社會公眾，擴大恐怖主義的社會影響力，這在一定程度上也侵害了他人的人身自由、宗教信仰自由和民族風俗習慣。然而，《刑法》和《刑法修正案（九）》均未對“恐怖主義”、“極端主義”的概念進行明確的界定，司法機關對于何為“宣揚恐怖主義、極端主義的服飾、標志”也難以理解和掌握，這就導致實踐中可能將單純侵害宗教信仰自由和少數民族風俗習慣的行為當作本罪處理。因此，筆者建議，刑法首先應對“恐怖主義”和“極端主義”的概念進行界定，其次將“情節嚴重”作為本罪的構成要件，以綜合考慮被害人人數的多少、強制佩戴時間的長度和強度、是否受過行政處罰等情節。

第二，《刑法修正案（九）》對部分涉恐行為存在罪名增設的疏漏，應予以完善。具體而言，應增設入境發展恐怖組織罪和包庇、縱容恐怖組織罪。目前，公安部公布的4個恐怖組織的共同特點是在國外恐怖主義勢力的支持下，在境外建立恐怖組織和培訓恐怖分子，然后潛入境內發展恐怖組織。因此，有必要對入境發展恐怖組織的行為進行遏制。除此之外，恐怖組織犯罪和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同屬于有組織犯罪，然而，《刑法》對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從罪名設置和認定模式上卻更為完善，因此，為遏制恐怖組織向我國境內的滲透和蔓延，消除境內恐怖組織的生存土壤，在刑事立法上有必要增設入境發展恐怖組織罪和包庇、縱容恐怖組織罪，以完善懲治有組織犯罪的罪名體系。

（三）刑罰設置的不合理及完善建議

一方面，對恐怖活動的相關犯罪均配置并制罰金刑，具有一定的弊端。不可否認，就恐怖組織的存續和恐怖活動的實施而言，需要大量的資金支持。但采取并制罰金刑則忽視了我國恐怖活動犯罪的特殊性，對該部分貧窮的恐怖活動分子判處再多的罰金，也無法對其產生足夠的威懾力，因為恐怖主義思想已經深深根植于其內心。因此，筆者認為，刑事立法應當根據實際情況對恐怖活動分子判處罰金。另一方面，《刑法修正案（九）》忽視了寬嚴相濟刑事政策在懲治恐怖活動犯罪時“寬緩”的一面。沒有依據實際情況配置相應的從輕或減輕情節。對此，可以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的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中關于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特殊從寬或出罪事由的規定。

四、結語

目前，恐怖活動犯罪在國內外頻發，使我們處于不安狀態，為了打擊犯罪，加強完善反恐立法是必然選擇。《刑法修正案（九）》在打擊犯罪方面雖然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不足之處不得忽視，要對問題進行進一步分析，對不足的罪名在以后的立法中不斷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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