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小孩子和麻雀似乎有不解之緣。兒時,掏鳥窩、取鳥蛋,抓住小鳥養著玩,或者支一篩子,周邊至篩下放不少米粒,拉根細繩自己藏身隱蔽處,等它入內,猛一拉,扣住了。糜子作為秋糧是過年過節必備食源。春節的糕,年年少不了。經退皮加工,軟的硬的各加適量,經水泡一夜,盡量亮彩,是黃澄澄、金燦燦的大黃米,撈出后,在碾子上滾壓,用細密的羅子篩成米粉,拿回家,經蒸發即成素糕,卷進棗泥吃,叫糟糕,切成片,在油鍋里炸,叫油糕。當然,不止糕一種,還可以制成圓形的圈圈饃,金黃的豆包等。
這種糧怎么能和麻雀扯上關系呢?金秋時節,糜子正值成熟季節,枝杈稠密,糜穗像鴿子的翅膀展垂,比小米谷粒大出一倍,飽滿鼓出,似有一股撲鼻的清香。也正值此時,麻雀一年一度浮出的寶寶,羽翅已豐,秋高氣爽,直上天空,成群結隊,集體覓食,第一個合口味的就是糜子。
有寫打油詩一首:
啊,麻雀,鳥類的一員,機靈的頑皮蛋,
聲音雖不悅耳,但也不惹人厭,
羽毛雖不燦爛,卻也不算難看。
行為敏捷,軍事上稱“麻雀戰”,
動作靈活,鳥中的好伙伴,
據說愛情“專一”勝鴛鴦,
失去配偶,不再戀。
成群結隊沖大膽,
呼嘯而過如閃電,
“功過相抵”最平凡,
嘰嘰喳喳,過得很清閑。
種地的人要保糧,麻雀要吃糧,矛盾。斗爭一扎個曹仁嚇唬,一個給力扎了許多個,開始一陣還真頂用,但過幾天不靈了,膽子愈來愈大,突襲依舊。只好人來轟。大人事情多,忙不過來,小孩頂替,帶上自家的狗,以防溝溝坎坎竄出個狼什么的驚嚇孩子,每到太陽偏西,麻雀去了,因為天黑之前,它要找好夜宿地。過一段,糜子也成熟了,麻雀也心息了。博弈勝利了。
說書
人病了,或者牛病了,請個說書人到家,圍上七八個或十來個人就開場了。說書人有健康人也有盲人。手彈三弦小腿上捆綁著一累竹片,農村人叫“麻扎扎”。因為腿一動彈,喳喳響、有的右手旁還放著一個銅鈴鐺,起落、陰陽、頓挫敲一下,以正視聽。
說的內容五花八門,有景象吉語,也有人情世故。說笑話,能把你逗得開懷大笑,說冷酷“云彩里的熱頭,洞子里的風,蝎子的尾巴,后娘的心。”大體上是正經話,不講粗話。如果延續兩天,在眾人的要求下說上一陣古景,《西游記》、《水滸傳》。
農村人手頭缺零花錢,所以說書人沒有過多的奢望,管兩頓飯,走時唯一不可缺少的就是插香敬神的那升小米。帶回去一升小米也算是按勞付酬。
碰錢
玩“碰錢”是農村男孩子常有的事。大多在自家和小朋友家院子里玩。玩件既單純又簡單。大多孩子兜兜里都裝有事先選好的幾枚銅錢。最受喜歡的是“清錢”,就是清朝康熙、乾隆時產的銅錢。優勝者是康熙錢,黃澄澄、亮凈凈,銅質上乘,說是“熟銅”。
在院子里墻根立一石板,孩子們拿著楞立的銅錢,胳膊一甩,使勁向石板碰去,銅錢立馬飛出去老遠,等參加的人碰完,最遠者第一個開打。
先撿起自己的錢,對準比自己近的錢打去,打準了是贏家。一般十歲以下的孩子不贏錢,只贏兜兜里預備的杏仁、桃仁。因為一共裝有一兩個愛不釋手的樣板錢,回家還會被媽媽訓教。但大一些的孩子卻“膽大包天”,打準一個,收起一個,往兜里一裝,樂不可支。
象棋
農村會下象棋的人不多。但許多人卻又想有象棋。自制一副象棋可謂不易。
山區有梨木,上乘之梨木叫杜梨木。這種樹生長緩慢,木質堅硬細密,所以并不選此料,因為不好鋸,又不好磨制,磨光了寫字不可能,可寫了也刻不了,關鍵是沒有這些工具。
最令人們欣賞的是一種叫做“月牙木”的條木。很稀少,長在一些崖畔、溝坎,人不到的地方。只長到鐮刀把或搟面杖粗細就被人砍了去。生長為條干狀,用鋸子像切香腸一樣,一朵一朵鋸下來。接著用許多時間,磨啊,磨啊,磨!真不容易,也不知多長時間,總算打磨出來,雖然薄厚不一,但細潤光潔。只是一時鮮,等干透寫上紅黑“車、馬、炮”,玩不了多久,大家手上有油泥,紅與黑,互相交流,一派花不溜秋。但誰又計較呢。
最普遍的玩法大體上有以下幾種:
旗子除了紅黑兩帥,全部反扣,用手攤開,然后摞摞,一般五六個一摞,只要穩當就可以了。各翻過來一個,紅大黑指的是相同名稱。
單個順序:紅仕大黒士、黒士大紅相、紅相大黑象、黑象大紅馬、紅馬大黑馬、黑馬大紅車、紅車大黑車、黑車大紅炮、紅炮大黑炮、黑炮大紅兵、紅兵大黑卒。
這么一說很像繞口令。其實單個而言,大小排序是:士、相、馬、車、炮、兵。
這里三個紅兵、三個黑卒,只要成三,只要你掌握出棋機會,威力無窮,往往出其不意,反敗為勝。會玩技巧者,故意虛晃一槍,關鍵時刻喊一聲“扣啦”,對方手中握有三子,其中又無關論單雙都無敵的紅仕對,信心滿滿的說我“選起”!冷不防,對方擺三重兵,簡直就是海陸空。這種技法得分最多,贏的豆豆也就多。
至于成雙成對大小順序,除了紅仕隊與紅黑炮隊相遇以先手出者為大。也可看出單炮小的可憐,但一旦成對就和天王紅仕隊并駕齊驅。
正月里天寒地凍,家里親人,坐在熱炕上就玩這個贏豆豆。
成績單:
合格者得三摞;良好者得五摞;優秀者得七摞。
人數:三個人玩,不多不少。四個人玩,則各從一摞上翻起一子,大著先揭,順時方向轉三余一,這樣,總有一名休息者等下一把。這名休息者,是活躍的參謀。有的孩子大聲吵吵,你耍賴,你賴皮,看兩家。
秘密:
淺里說,很簡單,不就是紅與黑、大與小、單與雙。其實分析、判斷、虛實盡在其中。因為墊勝家的棋都是扣著的,你摸不著對方是留了雙還是留了大子單,有時候手里留仕、相單子,好家伙,對方摞一對兵出來,仕相乖乖地讓兵給俘虜了。
農村的孩子把棋子當積木玩,看誰摞的高。久而久之,把五十二個棋子扣下來,有的孩子可以一字不差地說出正面是什么棋名。仔細分析,手工整磨出來的棋厚度材質紋路,邊邊沿沿顏色各異,小孩子的記憶是不同尋常的。
轉燈
地理位置臨近川道的公路的寺廟,只要有些名氣,常常會舉辦一些鄉土氣息興盛的廟會,吸引周邊熱烈參與娛樂。農歷四月初八是陽歷五月的氣象,雖然大地普遍蘇醒,但在山區的北方,還需稍稍等待上一陣才能春暖花開,大地披綠。
廟宇臺下的平地上,規劃出一片場地。和尚等廟會人士找來許多助手,把設計規劃好的八卦陣圖鋪開,用木棍在地上照圖畫出隱線。經修改確定后,順著隱線用白灰粉標定。許多勞動力助手,按要求的距離栽埋豎立起高粱桿。彎彎曲曲,拐彎轉角一大片,四周一看,猶如大片竹林。余下來的事情,就是要向每段高粱秸稈上固定一個燈盞。這個活用人很多,很費時,但不在話下,十里八鄉的老少們看造“圍城”的人不少,本地是大村莊,此時春耕尚未正式開始,有的還是村長下達的任務。
路燈的燈碗大多用的是上等的黃泥,經加工捏造而成,絕對不漏油。有一些是燒造出來的,和老百姓家點燈的油燈一樣,這要放在重要的部位。關鍵部位有幾個帶燈罩的,不怕風吹的燈籠。其實,千燈萬盞,燈火通明,燈火輝煌是名符其實的。因為熱鬧到天亮,四邊周圍各種食攤擺開陣勢,篝火熱烙,烤的臉面紅撲撲的,羊肉湯、羊雜碎、黃米酒、油麻花、花饃饃,農村吃食多著呢。
從往油燈里加油起,就開始布陣的內部事宜。這個迷魂陣,路線是雙人道,像古城的小巷。沒有向導,只是在拐角較寬處,坐一和尚,念念叨叨,沒人理會他念什么。由于巷道兩邊都是高粱桿墻,巷子比較窄,所以不能聚團停留。遇到碰面的障礙,和尚抬頭一笑,用手指右或指左,告訴你前進方向。
趕會的群眾很多,有的在出入口外擺飯攤,有的吃點喝點,由于燈火通明,熱氣騰騰。大家通宵精神振奮,沒有疲倦的感覺。不少男男女女和自己家人集體來趕會。十幾歲的男孩我行我素,懷里揣著一些銅元銅錢,和伙伴們嬉笑玩鬧,似乎燈光城真的照亮了他們的心靈,喚起美好的夢。小一點的男孩,爸爸手牽手入陣,走累了背著,有的索性架在肩上。小女孩來的少,只有本村一些媽媽帶著觀燈。
這種較大型的燈會很稀罕,記事起,有數的兩次。當然也許三幾次,也不知道,因為家在山那邊二十多里外。當親臨燈會的說給家里人聽時,有的孩子問:有十幾盞燈?不,幾十盞?不,一百盞?不,一千盞?差不多,反正數不過來。媽媽說,噢,那多費油,我一盞還得省。
趕集
說起來,趕集是個稀松平常的事兒,但其實不然。一四七、二五八、三六九這些順口好記的日子,在百里范圍之內外是沒有重疊的集市。大體上說,為的是盡可能多地聚會各方人員,繁榮貿易交流。
集市內容廣泛,限制較少。只要是法律禁止的物品以外,統統可以拿到集市上買賣交換。比方一只羊換頭牛肯定不行,那你再加上幾只雞。毛驢換牛各方論價或者有個熟人說合,三方都不明言,只是在袖筒里面用手指拿捏。這其中的奧妙是要懂行情。起碼你要曉得方圓百里內外各類牲口的價格,以便換個地方賺差價。
到集市上買鹽是最普遍的,這是小鋪里必備品,還有火柴、針頭線腦、毛細布、花布等。那時到集市上賣糧食的農民較少,因為糧食太寶貴了,一年內要交不少公糧,余下的是全家性命之糧,誰也得掂量掂量。再就是趕集賣雞蛋的少,一個是翻山越嶺,容易碰碎,還有養雞也非易事。雞要吃糧,山區天上有鷹鳥,地上有小動物侵食,僅僅散養少量,也是雞少蛋少。
趕集的人,起早貪黑,翻山越嶺到平川,走幾十里,回來又是幾十里。帶上干糧,到水井邊喝一肚子涼水,但感覺好極了,真是甘甜可口。那時渴了喝涼水,是最平常的事。燒開水是非常之需,冬天,身體欠佳的老年人,即使燒開的水,也是隨時應急,因為誰家也不具有暖水瓶,似乎也看不見這種東西。但天無絕人之路,好在每個村莊都有自己的泉水井,不少自溢自流。飲用宜人,不鬧肚子不生病,也算是衛生方便。
趕集的人大多是掌柜的男人,尤其是遠道的鄉村。川道上的村子,婦女趕集的較多。有的開玩笑說,你們這些女人比男人還會精打細算,一毛錢能當兩毛錢花。那時把城鎮上的人,稱為街面上的人,把川道上的人叫川面上的人。意思是會算計,不吃虧,能說會道。
三個小伙伴
一個村莊的三個男孩,同年生,同一屬相。經常在一起玩耍,性格雖不一樣,但相處和諧,都能寬容對方,其中只有一個讀過小學,另兩個不曾上學。
三個在一起的機會很多,十歲以前玩的時間太多太多,玩的花樣也數不勝數,只要有一個人提出玩什么,大多熱烈響應。現在說起來,似乎不可想象,除了像打彈子、踢毽子、打瓦、拍錢、彈杏核等等,連羊糞珠也有不少玩法。現代小孩,弄個珠子,唾手可得。但那時在山區見不著玻璃球,隨處可見的是羊糞球。山區氣候干燥,羊糞珠見風即干,如果往地里施肥,還需搗碎。孩子們見大人施肥時,脖子上掛一長方形柳編斗,羊糞裝在里面,雙手抓肥,走一步,扔一撮到犁溝,一左一右,兩手交替。可當送飯者到山地時,雙手一拍,端起飯碗,抓塊干糧,又吃又喝,津津樂道。所以小孩子認定羊糞珠是干凈的。大人吃飯,小孩子在旁平一小條土地,挖個像自己拳頭大小的小窩窩,往里彈射羊糞珠,窩洞洞左右前后遠近優勝者以羊糞球數量多寡為準。大人吃完飯跟媽媽回家。
農村的男孩既是傳宗接代者,又是勞動繼承人。三個孩子都是家里的第一個男孩,當媽媽的多方呵護,關愛有加。但那個艱苦的年代,很少有嬌生慣養的。十歲以后,男孩子就要有力所能及的擔當。一是要跟大人上山砍柴,農村稱之為“供灶火”。這時媽媽的教育就要開始見成效了。砍柴也是件辛苦的事,那種枝枝杈杈,有的是滿身帶刺的叢雜木,確實扎手。但天寒地凍,不用刨坑,只需砍斷就行。小孩子初來乍到,就地取聊,專找一些軟和不帶刺的蒿草砍。回家時背在背上還覺得暖和和的。媽媽也愿意燒這些不扎手的蒿草柴火。
當長到十多歲了,三個小伙伴就自成一體,獨來獨往,有遠有近,山上山下,溝溝坎坎到處砍柴。這時都學會挑,因為用兩頭帶尖的扁擔挑,一挑兩捆。若只是背,只是一捆。而且挑起來走得快。
砍柴大多是在冬天。冬天需求量大,又用之又余,準備天暖后做飯用。現在想起來,十分在自然之中,春夏秋草木旺長,生長適時,不能損其自然。當冬天之際,速生年度草木也是該換茬的時候了,所以砍之無妨,當然不砍也無奈。
當一個冬季下來,院子畔上摞起一垛柴火時,當媽媽的,由衷的喜悅,夸獎詩是“養兒燒干柴,養女穿花鞋”。但穿花鞋也只在結婚時穿。
男孩子喜歡種小塊屬于自己的天地,認為大人那些牛耕地,有半架山大,讓它長樹該多好。尤其長些開紅花、粉紅花的桃杏樹。但實際不可能,因為廣種薄收是地理、氣候。人口等條件決定的,如果少種,糧食會更緊缺,生活無法保障,小孩子的天真是不足為奇的。
三個孩子,家境不同,境遇也不同,一個因為爸爸懶于勞動,人口也多,早早肩挑重擔,一個父親也是懶散,他家只他一個孩子,卻自由多了。另一個的父親在外地任教或當兵,他有時上學,有時在家找小塊地種,因為大片地種不了,連犁地也不會。再說啦,連牛也養不起。那時整裝的種地戶,人稱過得圓圈的,既有牛,又有驢,這些輔助勞動力,其實是干大事的半邊天。牛是無聲的勞動者,大片的土地,一天下來耕的有條不紊平平整整,牛糞經發酵是上好的農家肥。毛驢子往地方園馱著送肥,又推磨又拉碾子加工糧食,真是得心應手。
當人們憶起童年時,沒有多少缺憾可抱怨,這是因為它是淳樸的、活潑的,就像小河邊的那眼噴吐的泉水,自溢自流,誰用供誰。天上有雨照常流,這是本分,是與生俱來的情懷。我們永遠記住它,生命的泉水。
叫魂
山區農村,十里八村也少得一位中醫大夫。即便有,也只具備一位赤腳醫生的水平。一般都不打針,也沒有針管,只是望、聞、問、切,觀顏察色,開些當地唾手可得的草本藥草,原則是治不了病,也不能傷了人。
農村住得分散,吃自己生產的糧食、蔬菜,飲用溢流不止的井水,整天在山上堤坡上勞動,所以生病的情況不多,這還真應了那句“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話。如果拿現在的想法,醫院是看病治病的地方,就不可同日而語了。那時的人們根本沒有醫院這個概念。別說農村,恐怕叫縣城的地方也不會有像樣的醫院。
傳統幾千年的中醫草藥功不可沒,老百姓大都知道華佗、孫思邈、李時珍這些醫圣“仁心濟世,仙方救人”的妙手回春故事。
在農村各代人中,還真有不少各方“神仙”,這里說的是醫治方面的手術。比如,生孩子時個普遍生育上的事,大都自己家庭或個人解決;有的拔病牙,快到不解痛就落在手中;治闌尾病用針挑;脫臼關節復位手到病除。有許多頭痛、腦熱、生瘡、癤腫都是自己解決。
但農村人又進行一些看起來形而上學的儀式——“叫魂”。
孩子發蔫,說是魂丟了,媽媽百般照顧,三五天不見好轉,便下定決心要搞個叫魂儀式。所謂儀式,其實很簡單,小孩子臉紅紅的蔫蔫的躺在炕上,媽媽安排一位親人守在一旁,她自己懷里抱著一個羅面粉的籮筐,上面用圍裙蓋著,手里還那一把笤帚,走到河灘小孩刨土玩耍過的地方,儀式開始:彎腰用笤帚掃地的樣子掃一掃,然后收回,往籮筐里一收,隨之,放開嗓門喊自己孩子的乳名,拉長聲調:“……回……來……”,家里守候應聲的親人忙不迭地大聲應和:回來了!媽媽心誠,聲音也是洪亮的,聲音小怕孩子的魂玩得睡著了叫不醒,又怕家里迎魂者聽不見。其實,村里上上下下都能聽得見,大人們習以為常,只有小孩子們跟著喊叫鬧著玩。
你問他們這能管用嗎?他們只是笑笑,說,你問我,我也說不清,你回去問你媽媽是怎么想的。其實道理很簡單,天下的母親慈善啊,說到底是一種精神慰藉。那時缺醫少藥是普遍存在的現實,人們采取一些實際措施后,再寄托一下精神的東西,能安慰自己的良苦用心。
這種叫魂的方式,在很早以前非常普遍,反正家庭婦女覺得作為媽媽,該盡心的一定要盡到,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心里會更不安。隨著時代的變遷,各方面的進步和改善,人們新的視覺擴大,舊形式慢慢淡去,迎來更好的明天。
祈雨
山區干旱,司空見慣,春雨貴如油,往往夏季雨量稀少,老百姓稱之為“伏旱”。這關乎到千家萬戶。
小孩子在這種時候喜歡泡在小河溝水潭里涼快玩耍。這時,在大人的授意下,讓一位潑辣的大姐姐,把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孩組織起來“祈雨”。
這些孩子一般都在10歲以下,天真活潑,非常可愛。這位嚴厲的大姐問:你們熱不熱?有的孩子說熱,有的孩子說不熱,我們在水里可涼快哩。那滿山的莊稼也能泡在這小水潭嗎?孩子們全都笑,不能,泡不下。大姐姐說,對,天不下雨,莊稼都快渴死了,咱們組織起來要祈雨。
大姐從柳樹上扯些小樹枝,圈成小圈,給每一個小弟弟頭上戴一頂柳葉帽。這群小男孩,互相一看,覺得還挺有意思,興趣活波熱鬧。
此時大姐姐讓大伙順小河一字形排開跪下,自己手里拿根細柳條,大聲說:“老天爺,下雨吧,老天爺快快下”,小孩子們齊聲喊呀喊,大姐說,還要哭,真哭,哭不出來就拿條條抽!
崖哇哇
勞動生產環境,鍛煉了肢體器官。山區犁地很少平川,大都在山坡。從這頭犁耕到那頭,抬起犁鏵,大喊一聲,噢,回來!犁回到這頭再同樣吆喝,中間還唱幾句順口溜或《道清調》,以提振精神。牛拉犁是很辛苦的吃力活。
婦女推磨、滾碾加工糧食,將毛驢拴在工桿上,蒙上面罩,邊喊嘚啾嘚啾,邊忙自己的簸呀籮呀,忙不停手。又要吆喝毛驢,不要停下來。就這樣忙乎大半天,也喊了大半天。
孩子玩耍,全村跑,肚子不餓不知道回家。媽媽把飯做好了,還不見回家,便站在院子里,扯著嗓門,叫著乳名,喊小孩回家吃飯。孩子連跑帶跳,額頭冒汗回來, 媽媽舉著手,“挨刀子,你不餓,你怎不知道吃飯”,小孩說“媽媽,我不餓,阿姨給她家寶寶一塊干糧,給我也一塊,媽媽,阿姨不打人”。媽媽舉起的手,放在自己寶寶的額頭上,撫摸著把汗珠擦掉,深情地說,“乖孩子,媽媽也不打人”。
跟大人上山,小孩子最希望能遇上山雞帶著小雞娃,自己抓住一只養著。如果沒事無聊,就聽“崖哇哇”。山區的土質全是溝壑縱橫的黃土,千萬年雨水沖刷出許多崖壁,對著它喊,回音極佳。
雨點成串順檐下,“水老婆”如賽船
雨,雨水,萬物之源。“春雨貴如油”、“風調雨順”、“好風、好雨、好時節”、“秋雨連綿”、“盆大雨“。人們對雨水傾注多少心血,有愛,也有恨。
最有名的當數杜甫《春夜喜雨》朗朗上口,讓人心爽。每當好雨來臨,人們就自然而然地想起“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詩人當時心曠神怡,想到對農業、對萬物生命的好處。
山區特有的地理環境,土地風吹日曬,松軟的黃土熱氣騰騰,這在夏天是特有的,如少雨干旱,更顯“蒸蒸日上”。有時突來一陣白雨,處處溪流,橫溢順流,流面上一個接一個水泡泡,此落彼起,自游蕩漾,如千萬個小船競相表演。每當此情此景,小孩子立在家門口,看得十分開心,希望再有機會,多看看。
山里人把這種水泡泡也稱為“水老婆”,是它破裂的慢,持續時間長,水泡也大。這是因為地下熱,地上因下雨變涼,冷熱相會的景象。
按農諺“牛馬年,好種田”,大家把這當成可以信賴的信條。千百年、幾千年的經歷,你不可不信,但也不能全信。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增雨造雨、滴灌等等,但天雨是人類賴以生存的源泉。
燕子來了,布谷鳥在叫
鳥類是人類的朋友。喜鵲和燕子是吉祥鳥的代表。喜鵲之喜,喜上眉梢,笑在臉上,年畫上顯得一派寧靜氣象。村前大樹上筑起喜鵲巢是勤勞的象征,千枝百枝,用嘴叼空運而來,擺放交織,牢固可靠,成功之后,內部墊以細草,真實人間天堂。筑倆個在一棵樹上更是喜上加喜。
南邊飛來的燕子,是喜鵲的姊妹篇,單從衣著來看都是黑白分明,清朗美觀,再從筑巢方式都是用嘴銜。不同之處是,喜鵲叼樹枝,燕子銜泥水,一個建在樹上,一個建在農家的檐下屋內。喜鵲頭尾相長,不胖不瘦,動作靈雅;燕子小而靈敏,尾巴像剪刀,是空中捕捉蚊子的能手。
說起燕子,人們喜愛有加。山區居住窯洞夏天涼爽,有的燕子索然把泥巴窩筑在室內,主人家隨其自然。能工巧匠的燕子,盡顯本領,細泥加口液,層層加碼,每當大功告成,燕窩窩顯得光潔漂亮,自己落在檐下,邊休息,邊唱歌。燕子的喉聲清脆悅耳,既像中低音唱歌,又如細語啼聲道白。老百姓編譯一順口溜“不吃你的米,不吃你的面,只借你的屋住一年。”其實不到一年,天冷前,它又飛去南邊,親愛的小朋友,來年再見。
頭罩毛巾,赤腳板,手里拿著牛鞭桿
天上太陽烈烈,地上黃土綿綿。勤勞的山區人,已經習慣了山坡的地理條件。地頭先把鞋子脫下來,如是耕地。牛拉犁,犁出道道條溝。自己踩在松軟的土地上,順犁溝而行,用牛鞭桿敲打犁杖,必要時再輕輕敲打一下牛,自己顯得很愜意。高興時再唱兩嗓子信天游,確也是一種樂趣。妻子送飯來,老遠就喊“唉,吃飯啦”。地邊上拔兩把青草,順手扔給牛吃。自己拍兩下手上的泥土,摘下頭上的毛巾,擦擦臉,回到放鞋的地方。妻子的米湯、飯菜吃得津津有味,說著這片土地秋天收獲的愿景。
有許多事,要動腦筋,要想辦法,身體力行。祖祖輩輩,生活在這方山地里的人們,與天斗,與地斗,多打糧食用“斗”過。男人們出大力、流大汗、干粗活,有時粗中的“細”不夠到位。但如遇一位精明的妻子就如魚得水啦!能打仗,打勝仗的司令員,必定有位好參謀長。家庭也要好參謀長,這就是精明能干的妻子。妻子一朵花,有錢人喜歡他;妻子一般化,但能干,就能發家。山里人愛說,唉,描得來畫的去,咱頂戴不起。
一雙鞋有多寶貴,在現代人看來,貴點,便宜點,不在首位,而是大有挑選的空間,一是要美觀,而是要穿著舒服。在那個時代,鞋是重要之物。工廠就是千千萬萬個家庭,工人就是家庭婦女。不論當奶奶的年長女性,年富力強的大嫂,大閨女,小媳婦,通通是“鞋廠一線工人”。
家庭有多少人,就必須有多少雙鞋,哪怕是小腳女人,幼小兒童。一年人各一雙,肯定是不夠穿磨,尤其成年累月勞動的人,還有那些活蹦亂跳的二虎小子。
辛苦啊,偉大的母親,偉大的千千萬萬家庭婦女。千針萬線,千針萬線,全是靠空隙時間,納鞋底,做鞋幫。那個鞋底,層次愈多,愈難加工。用尖錐穿眼,用粗針帶麻繩,鎖定碼子,每當做成一雙底,連上鞋幫,巧手出精品,婦女們自品自賞,在穿在每位親人們的腳上,更是左看看,右瞧瞧,直問怎樣,合適不合適,只聽男人或兒子說,太緊了太緊了,這時,只聽婦女們說,不要緊不要緊,踩兩天就松快了。個別情況,還真有點緊俏,這不打緊,讓腳小一點的穿上十天,半個月再退回來給鞋主,問題全解決了。這是因為布類鞋子,愈穿越松快。
手工鞋子,要評論優劣,鞋底層次多,叫千層底。鞋幫面料好,針路細,幫底相連不走樣,均在表率之列。
來之不易,地里不穿,雨天泥濘不穿,只在走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