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雷/文
陶勇:浪漫的戰地戀情
●張小雷/文

陶勇和夫人朱嵐
陶勇,原名張道庸,安徽省霍邱縣葉集鄉人,素以勇猛善戰聞名全軍,臨陣作戰時常脫外衣,赤膊沖鋒,人稱“拼命三郎”。陶勇作戰指揮快捷流暢,遇到紅顏知己不忘來上一段閃電般的愛情戀曲。
1941年4月一個晚霞滿天的傍晚。新四軍一師三旅旅長、蘇中四分區司令員陶勇騎上心愛的摩托車,駛向麾下九團團部駐地通州縣騎岸鎮沙家莊。九團雖然剛編入三旅時間不長,但在剛剛結束的掘港7天7夜保衛戰中,表現出色,陶勇便想趁戰斗間隙去慰問一下這支前身是上海崇明抗日自衛總隊的部隊。
陶勇喜歡騎摩托車,是因為這個從日寇手中繳獲的 “電驢子”,就像一只充滿了活力的雄鷹,助他立下了一個個汗馬功勞:只身入虎穴,威勸頑保安第一旅代旅長詹長佑;只身闖進騎岸鎮,勸降頑軍的兩個團歸順新四軍……陶勇騎著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地駛過田埂,穿過村莊,一轉彎拐上了通向九團的丁字路口。遠遠地,他就看到了持槍站崗的哨兵。
“敬禮!”一聲清脆而又尖細的聲音穿入陶勇的耳膜。“咦,這不是女人的聲音嗎?”陶勇一愣,等摩托車駛近哨兵時,便剎住了車,仔細端詳起了那個向自己立正敬禮的哨兵。哨兵軍帽的下沿,清晰地露出了一縷齊耳短發——壓根就是個女兵!
“也不看看現在是什么時候,戰爭環境居然讓女兵站崗!”想到九團駐地常有騎岸鎮的日偽特務蠢蠢欲動。陶勇的心頭不免升起了一股無名火,正要驅車到團部去問個明白,碰巧迎面走來了九團團長茅理。茅理正要向陶勇敬禮問好,未曾想陶旅長一見他就大發雷霆:“怎么回事!男兵有的是,為什么讓女兵站崗!是想吸引敵人,還是想防守敵人?趕快給我換下來!”
“是!陶司令!”茅理顯得有點不知所措。其實,茅理多慮了,當陶勇進了團部的大門,就把不快拋在了腦后,對茅理熱情地嚷道:“老伙計,我這次來主要是為你們慶功呀,再則嘛,來看看九團的位置。”說畢,陶勇就走到了地圖前,接著檢查了九團的工作和訓練計劃、各項規章制度,又詢問了各營連的干部配備、人員武器、軍政素質等具體情況。
晚上,茅理請陶勇觀看戰地文工團表演的文藝節目。陶勇喜歡熱鬧,對文藝體育更是情有獨鐘。第一個節目是舞蹈,陶勇坐在臺下,越看越覺得領舞的女孩子有點面熟,就是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便問坐在身邊的九團政治處主任韓念龍:“她是誰?”
韓念龍小聲說:“你算問對人了,她是我的一個小老鄉,叫朱嵐,是我們文工團的活躍分子。”說完,韓念龍拉著陶勇往后臺跑去。還沒等陶勇緩過神來,韓念龍就告訴陶勇:朱嵐的父親是崇明縣一位開明紳士,同自己和茅理領導的崇明抗日自衛總隊經常來往,朱嵐的哥哥和弟弟也都參加了自衛總隊。朱嵐的父親和弟弟不幸被日寇殺害后,背負家仇國恨的朱嵐便參加了自衛總隊,直至被編入新四軍。為了更好地鍛煉自己,她還主動向熟悉的茅團長請纓,要求站崗值勤。
“嗯,不錯,是個好女孩!”陶勇聽了不住點頭。“還不止呢,她原是師范的學生,才23歲,自打編入新四軍后,進步很快,已經入了黨,不過她對你有意見!”韓念龍突然神秘了起來。
“我又沒和她打過交道,她對我有什么意見?!”
“你忘啦,你今天碰到的那個站崗的女兵就是她!人家爭取上進,不顧晚上有演出任務,堅持站崗放哨,還沒站一個鐘頭,卻被你罵回去了!”
“是她呀,我說怎么有點面熟呢?”陶勇恍然大悟。
“她說你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
“哈哈,意見蠻尖銳的喲!”陶勇有點掛不住了,便催韓念龍快走。不料,這時演出完了朱嵐也正好走進后臺,與陶勇碰了個正著。陶勇本來就有點后悔自己沒弄清楚情況就發火。一見朱嵐擦著汗迎面走來,便主動上前作自我介紹:“朱嵐同志,我叫陶勇,安徽霍邱人,從小給地主放牛,當過窯工,后來參加了紅軍。我這個人脾氣不好,還有一點大男子主義。”

1956年,毛主席在北京接見海軍第一次黨代會代表。前排左三為陶勇
陶勇獨特的自我介紹,令朱嵐有些不知所措,特別是他最后那句話,羞得姑娘臉一直紅到耳朵根,半晌才支吾道:“陶司令,我……我……”
“什么陶司令不陶司令的,沒有你們大伙,我還不是光桿一個!”陶勇有點覺得自己好像在作報告,話鋒急忙一轉:“我現在可不是作為司令員和你交談,請你把我當作一個朋友、一個戰友來看待。”陶勇說完,感到自己有些魯莽,臉一下子就漲紅了。朱嵐則低下頭,不好意思地咬著剛才擦汗用的手帕……
戲劇性的初識之后,陶勇又多次來過九團。茅理、韓念龍了解陶勇過去一直沖沖殺殺,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談戀愛,至今還是“光桿司令”,現在似乎看上了朱嵐,便頻頻在陶勇面前介紹朱嵐,在朱嵐面前則又全力介紹陶勇,并兩次邀請陶勇觀看由朱嵐擔任主角的文藝演出,盡可能多地給他們創造交往的機會。
機會終于成熟了。陶勇和朱嵐第一次正式約會了。迎著輕柔的晚風,他們席地而坐,像早已熟識的老朋友一樣暢談起來,時不時地,朱嵐被陶勇妙語連珠般的語言逗得呵呵直笑。
朱嵐瞥一眼精干利落、威武瀟灑的陶勇,猛然感到他是那樣的可親、可愛、可敬,那樣的樂觀、豁達,有功量,跟他共度一生想必是不會感到空虛和寂寞,他也一定會用強有力的臂彎,永遠呵護著自己,帶自己撞開幸福的大門。
看到朱嵐對自己投以信賴和愛慕的目光,陶勇意識到自己的肩上將增添一副重擔。不過,他愿意承受,不管以后會遇到什么艱難困苦,他都要像個男子漢,為她趟平生活路上的坑坑洼洼。他強烈地感受到,這位23歲的姑娘,純潔、溫柔、嬌美,就像一股清泉在自己身邊悄悄流淌……
經過幾次接觸和多渠道了解,朱嵐逐漸摸清了陶勇的性格和愛好。從外表看,陶勇粗里粗氣,有時甚至“傻里傻氣”,可他“土”得實在,“粗”得豪放,“傻”得可愛。比自己大5歲的他,雖身居要職,卻始終保持著農民質樸的本質,為人光明磊落,剛直不阿。他作戰勇敢,指揮有方,對同志情同手足。他生性豪爽,大大咧咧,幽默風趣。有一次,陶勇與海安縣委書記惠浴宇、如東縣長王冶平為爭論一件事,在拉扯之間三人統統掉到了水田里,滾了一身泥水之后,三人卻哈哈大笑了起來。事后,當地群眾戲稱他們三人為“蘇中三大甩子”,不料陶勇聽到這個綽號后,不僅沒覺得有失尊嚴,反而挺感自豪。朱嵐聽到這件事后,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戰爭年代的愛情,原本就有其特有的浪漫與速度,而這個喜歡摩托車的虎將更是賦予了它新的力量和內容。
又是一個傍晚,美麗的火燒云映紅了天空,也映紅了平靜的豐馬河水。剛剛指揮部隊取得戰斗勝利的陶勇把朱嵐約到了河邊。兩人已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還沒說幾句話,陶勇就有點“迫不及待”了:“抗日戰火燃遍了全國,我們都要上戰場打鬼子,現實不允許我們長時間地談戀愛。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覺得我們挺合得來的,如果你愿意,我們就結婚吧!”
朱嵐一聽臉就紅了,低著頭羞赧地說:“這是終身大事,我得考慮考慮,準備準備,還要請組織上批準呢。”

陶勇夫婦和孩子們
“我們符合條件,組織上會批準的。你有文化,對我有很大幫助,我會把你當作我的老師,虛心向你學習,也會愛你。你也可以從我這里學到一些有用的東西,學習軍事知識。我們土洋結合,能互愛互學,互幫互助,共同進步。”
陶勇的話雖然沒有華麗的詞藻,卻句句發自肺腑,朱嵐更加感到他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天邊的紅云漸漸褪去了,一輪新月爬上了樹梢,似乎在深情地俯視著這對沉浸在愛情中的戀人。
1941年7月的一天中午,陶勇與朱嵐在沙家莊舉行了婚禮。婚禮雖然簡單但十分熱鬧,大家叫嚷著讓新郎新娘坦白戀愛經過以及表演節目。陶勇快人快語,主動地說道:“我和朱嵐同志的戀愛經過,同志們都知道,也沒什么好說的。不如讓朱嵐同志唱支歌,為大家助助興吧。”當朱嵐應聲唱起《新四軍軍歌》時,陶勇也激動地跟著唱了起來。
婚宴正式開始了,喜笑顏開的陶勇一杯接一杯地和眾人干起杯來,一直喝得酩酊大醉。當陶勇酒醒后,發現賀喜的人群早已散了,只有朱嵐坐在身邊不停地給自己扇風。他感激地望了朱嵐一眼,自我解嘲地說道:“我怎么會醉呢?我感覺我喝得還沒你多呢。”“你還真當你是酒神酒仙啦!盡耍活寶!”朱嵐俏皮地說著,說完,便順手遞給陶勇一杯涼開水,陶勇一飲而盡,覺得心里舒坦多了。他緊緊拉著朱嵐的手,凝視著她那清秀的臉龐,憋了半天突然冒了句:“嘿!真有意思,洋包子把了個土包子!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秘書了!”陶勇的一句話逗得朱嵐直樂。
陶勇與朱嵐患難與共地度過了20多個春秋,夫婦二人舉案齊眉,相濡以沫,他們在抗日烽火中的愛情戀曲感動著一代又一代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