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在皖的愛情故事

●胡正良/文

李白在皖的愛情故事

●胡正良/文

唐朝詩仙李白（701—762）一生有四位配偶一位情人，她們雖各有不同，但都在安徽留下了至親至切、飄逸纏綿、奇妙浪漫的愛情故事。

第一個夫人許淑，家世顯赫，是湖北安陸前故相許圉師的孫女。其父許達（梓芝）也是中宗時工部員外郎，許淑為獨女。許淑心境很高，到25歲時，仍未出嫁。此時李白在金陵揚名后，到揚州卻陷入困境，多次干謁無成，用光了從家里帶來的銀子，“安邦、濟世”之志受到嚴重挫折。

開元十五年（727），李白巧遇好友孟浩然和元演，他們力促李白去找名望顯赫的許家做靠山，干謁有望。李白來到許家后，與許淑一見傾心，很快成婚。不久生下長女李平陽、長子李伯禽 （明月奴），這令許員外家萬分高興，但其侄許大郎卻恨之入骨，他認為如不是李白入贅，以后其叔家產必然是他的，現在李白在其叔家有兒有女，這分明是肥水流入了外人田。在許達夫婦相繼去世后，許大郎為了繼承許家遺產，果然大鬧起來，理由為堂妹是女人，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李白、李平陽、李伯禽都沒有改姓許，其叔的遺產理應歸他繼承。許淑身體有病，經他一鬧，更是雪上加霜。李白外游回來，顯得很豁達，奉勸妻子：遇到這樣無賴，只有另外安家，我心也安，東魯任城孔巢父，韓淮、裴政、裴旻等朋友正要我去那兒，他們會幫我安下新家。于是，李白一家來到東魯，在孔巢父等幫助下，在任城僻靜小巷內定居下來。開元二十年（732）秋，李白在外游歷后回到家中，與妻子商量，他在游歷宣城南陵時，那里很像他的老家江油，想把家遷過去，許淑欣然同意。是年春天，李白在南陵五松山下青弋江畔重建家園，鄰居是年過六十的荀老媽媽，他們知道李白是著名的大詩人，對李家極其照顧，對伯禽、平陽像對待孫兒孫女一樣，常用菰米做雕胡飯讓李家食用。李白深得荀家照顧，無以為報，在一天夜晚，寫出《宿五松山下荀媼家》以示感意。

傭人丹朱、荷香結為夫婦后，留在任城開雜貨部。李家到南陵后，一切家務均由許淑操持，必竟是小姐出身，在豪門長大，操持一家人生活而積勞成疾，一病不起。李白請醫送藥，日夜服侍，仍不能康復，許淑于開元二十六年（738）病故。李白痛苦萬分，寫下《贈內》詩一首：“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雖為李白婦，何異太常妻。”在荀媽之子荀山夫的幫助下，李白將妻子安葬在五松山下。之后李白曾寫出多首詩篇祭祀結發妻子許淑：“腸斷若剪弦，其如愁思河。”“相思不惜夢，日夜向陽臺。”“不見眼中人，嘆我夢魂斷。”“卷詩心得苦，抽卻死還生。”

李白是個游歷慣了的人，現被一雙兒女困在青弋江畔，實為困苦艱辛。開元二十七年（739），南陵常贊府見李白困難，遂介紹富家女兒劉氏與李白成婚，這便是李白第二任妻子。劉氏主要是服侍平陽和伯禽。兩年過下來，劉氏見李白常年酗酒，又沒家產，光靠寫詩交朋結友，討點生活，不能發達，時間一長，冤恨起來：“你這樣寫詩，我也快‘死尸’了，對不起，我還是回娘家去吧。”李白對劉氏說：“我是一個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拜萬人師、詩成泣鬼神的詩人，總有一天，我會得到朝廷重用，施展我‘濟蒼生，安社稷’的宏圖大志。”劉氏不聽勸阻，毅然決然地走了。劉氏回到南陵縣城，讒言李白，說了李白很多壞話。李白在《雪讒詩贈友人》中罵劉氏：“此婦之猖狂，不如鵲之疆疆，彼婦人之淫昏，不如鶉之奔奔，坦蕩君子，不悅簧言。”這是李白詩集中唯一一首罵人詩。

此時，李白很是沮喪、憂郁、困惑和痛苦，詩也不寫了，酒也不飲了，除了看護兒女，他整日在院子里練習祖傳的“龍泉劍”。一日，練的正酣，忽聽有人高喊 “好劍法”，他抬頭望去，只見南陵張知縣站在院外，便停下劍來，邀請客人進屋。張知縣整好衣帽，大聲說道：“圣旨下，李白接旨。”李白趕緊跪下，張知縣高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嗟爾李白，辭親遠游，寫詩千首，聞名遐邇，奇才震世，今特詔卿進京陛見，早授官職，為國效力，欽此！”

天寶元年（742），李白一邊打點行裝，一邊安頓子女，耽誤了啟程。誰知十日之內，皇上連下兩道詔書，催他進京。臨行時，在南陵渡口送行眾人中，他看到劉氏的身影，隨口吟出 《南陵別兒童入京》詩，其中幾句為：“會稽愚婦輕買臣，余亦辭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譏諷這位淺薄無知的女人。

李白進京后，被授予翰林學士，留在皇帝身邊草擬詔書。演繹了降輦步迎、玉手調羹、龍巾拭吐、金龜換酒、酒結八仙、醉寫“清平調”、醉書嚇番使等流傳千載的故事。他傲視權貴、桀驁不馴的性格，很快遭人讒言與誹謗，冷遇和白眼接踵而至。他看透了世態炎涼，認為大自然才是他的安慰和快樂。第三年，他遞上辭呈，要求還鄉。在楊貴妃和高力士的讒言下，李隆基終于讓他“賜金還山”。

李白沒有南下回鄉，而是直接回到東魯任城老家，用賜金擴建了任城小巷的老屋，又在城南建了一個酒樓。此刻，李邕、李之芳叔侄、孔巢父、裴旻、高適、杜甫等人都常到酒樓飲酒作詩。

天寶五年（747），孔巢父見李白單身已久，遂物色一位東魯淑女與他成婚，她便成了李白第三位妻子。李白見妻子賢淑，便將家產全部交給她管理。不久，生下二子頗黎。誰知妻子產子后，落下月子病，久治不愈。后聽人說，皖南歙縣的許宣平百年不老，醫術高明，有神仙之術，“或拯人懸危，或救人疾苦”。于是，李白將酒樓交給孔巢父打理，帶著妻子回皖，尋找許宣平治病。但跑遍新安江畔的名山大川，只見許仙人留詩，就是見不著這位真人，妻子終于病歿新安江畔。李白又一次受到喪親的打擊。

天寶八年（750），李白與元丹丘、孟浩然在梁園一家酒店聚會，自然豪飲，李白酒醉，詩興大發，在墻壁上揮毫寫下那首著名的《梁園呤》，寫完便離開了。不久，梁園豪門前相宗楚客孫女宗蕓看到這首詩，久久不能釋懷。因店家要擦掉這首詩，說詩人在詩墻下撒了尿，不擦犯忌諱，于是，宗蕓便花千金買下這垛墻，就此留下了“千金買墻”的佳話。李白聞聽這段故事后，很快回到梁園，并與宗蕓成婚，這是李白第四任妻子。

天寶十四年（755），安史之亂爆發，開元盛世已蕩然無存。玄宗在逃往巴蜀的途中，讓4個兒子制置四方節度使，李白應永王李璘盛情之邀，加入到永王的幕府，并寫出“永王東巡歌”十首。不幸的是李白慷慨從軍，自認報國有門，殊不知卻掉進了李亨與李璘兄弟骨肉相殘的陷阱之中，成了他們的替罪羊，在丹陽被縛，關入潯陽獄中，先被判斬，后在郭子儀將軍和御史中丞宋若思的力保下，免除死刑。李白一出潯陽牢房，很快躲入岳西司空山寺廟里，在這里李白非常想念遠在梁園的宗蕓，遂寫出寄內詩數首：“紅顏愁落盡，白發不能除。”“啟如天上月，一肯一回照。”“窺鏡不自知，別多憔悴深。”其實，李白一入獄，宗蕓就利用世家的關系，從梁園到洛陽、江西、金陵等地多方開展營救活動，接到李白詩文，宗蕓很快來到李白身邊，但好景不長，肅宗又對李白折磨起來，“死罪可赦，活罪難饒”。

乾元元年（758）四月，李白被判流放夜郎，送行中，李白勸宗蕓回梁園去，宗蕓說，我要在這里入道等你流放回來。李白踏上流放之路，宗蕓果然在司空山入道，后結識九華山主持，不久又去九華山當了尼姑。在流放途中，李白被赦免還放，遂即到九華山尋找宗蕓，此時宗蕓已削發為尼，皈依佛門，清燈佛卷已成了她的信念。李白沒有勉強宗蕓，只身來到當涂從叔李陽冰處，接來伯禽、頗黎在這里定居。上元二年（761），宗蕓在九華寺里聽到香客在頌李白的《臨終賦》，遂知李白年老多病，生計艱難，便很快聯絡其弟宗璟一起來到當涂，當去所有家產首飾，陪伴李白度過最后歲月。

上元三年（762），代宗贊譽李白為盛唐三圣之一，重詔李白為右拾遺翰林學士。此時李白已辭世3日，宗蕓將詔書撕的粉碎，并告戒伯禽、頗黎：李家子孫永不寫詩、做官，甘為庶民。

李白除了4位配偶許淑、劉氏、東魯淑女、宗蕓外，還有一段情感纏綿的浪漫史，其女主角就是玉真公主。

天寶十四年（755）秋，敬亭山翠云庵，一位中年道姑敲著木魚，一邊想著心事，一邊輕聲地念著經。她走出翠云庵，在當年李白獨坐的那個亭子里，思念著大詩人李白。

這位道姑就是太上皇唐玄宗李隆基的胞妹、皇帝唐睿宗李旦的第十個女兒玉真公主，生母竇氏。玉真公主降生不久，竇氏就被當時執掌皇權的祖母武則天害死。她自幼喪母，由太平公主撫養。由于受父皇李旦和姑母太平公主信奉道教的影響，她16歲入道，之后云游天下。在云游中，她結識了才華橫溢的平民道友青蓮居士（李白），他們一起跋山涉水，攀登崇山峻嶺，穿越綠水青山，在訪仙問道中，結成了異姓道友，同時，也產生濃濃的情誼。

據傳，玉真公主是追著李白足跡才到敬亭山的，李白離開長安后，即到宣城長史從弟李昭處走訪，在敬亭山寫過一首名篇《獨坐敬亭山》：“眾鳥高飛盡，孤云獨去閑。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

李白離開長安后，玉真公主一直關注著李白的行蹤。她看到李白的《獨坐敬亭山》，知道他已到宣城敬亭山，對敬亭山的景致倍加向往。安史之亂中，為了避難，也是為了追尋李白的行蹤，玉真公主在敬亭山翠云庵出了家，乃稱持盈法師。在她眼里，敬亭山是一座詩山，是李白的化身，春夏秋冬、白天黑夜、日出黃昏，敬亭山都有它不同的身姿，她仿佛看到了李白，坐在獨坐樓里，似乎每日都在和李白親密地交談。

李白與玉真公主確實存在互為仰慕、情意連綿30多年的感情。李白家居巴蜀劍南道昌明縣，李家附近紫云山是道教圣地，青城是道教洞天。玉真公主26歲時與道友元丹丘一起去青城修煉，在青城道觀與20歲的李白一見如故，互為傾心。

玉真公主高貴美麗、端莊大方，字寫的好，詩詞也漂亮；李白面如冠玉，言談高雅，飄然出塵，才華橫溢，他們對上清道的認識有不少共鳴，那能不擦點火花。李白在自敘中寫道：與逸人東嚴子隱于岷山之陽（即青城山），東嚴子與他“弱年定交”，結為“異姓天倫”（東嚴子即元丹丘和玉真）。清代學者王琦在 《李白年譜》中寫道：“李白曾在岷山之陽與東嚴子游學。”第二年夏，李白去戴天山長春觀拜會長春真人和司馬承禎，又與玉真公主、吳筠、元丹丘相遇，用道教的方式再次結盟。魏顥的 《李翰林集序》：“白久居峨眉，與丹丘因持盈法師達，白亦因之入翰林。”開元十八年（730），李白在地方得罪官員，義舉遭謗，謠言惑人，干謁無成，他開始獨闖京城尋找玉真，被安排在玉真公主別館居住，這時玄宗正在忙于與民同樂“千秋節”，玉真根本沒有辦法向玄宗推薦李白，李白在別館里寫下了 《玉真仙人詞》《玉真別館苦雨贈衛尉張卿二首》，還有二首《長相思》：“長相思，在長安。……長相思，摧心肝”等相思詩。通過附馬張垍轉交給玉真公主，玉真公主見到這些詩非常糾結難受，也給李白回贈由她檢校書寫的《靈飛經》（中國小楷的皇冠，現藏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偈語：“精誠潔心，何慮何憂，逍遙太極，與天同休。”暗喻李白：機遇未到，要隱忍等待，學會思存之術。李白在別館里住了半月，陰雨連連，又遇困境，準備賣鹔鹴裘和方頭神馬籌錢出京，玉真公主托附馬張垍轉贈李白三千兩銀子，李白才順利踏上歸家之路。

天寶元年（742）春，李白和吳筠結伴東游吳越，吳筠忽然接到玉真公主來信，邀他速回長安研討《道德經》，并讓他帶去李白的近作。

玉真公主幼年喪母，命運多舛，使她變得何等聰明，那時朝政早被李林甫、高力士把持，李林甫多次奏本“野無余賢”，玉真想保薦李白是難上加難。機遇終于到了，玄宗這時已將楊玉環從玉真館居士過渡進宮，納為皇貴妃，這時，玄宗心情非常好，玉真公主聯絡賀知章，向玄宗推薦了李白，并將李白的 《大鵬賦》《皇都賦》《蜀道難》《行路難》《長安賦》等大作推薦給玄宗，玄宗看后，拍案驚呼：“英才天縱，奇才難得。”立即三下詔令，命李白速進京受封。李白進宮后，除了給楊玉環寫了《清平調》《春行》《宮中行樂圖》八首，還給玉真公主寫了 《秋風詞》，借著秋日落葉寫道：“相親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后李白被賜金還放，再入李磷案，赦免死刑，流放中途被赦，都與玉真公主幫助有很大關系。他們有著這樣的交集，在大亂中，皇帝逃亡，貴妃吊死，玉真公主到敬亭山隱居不是不可能的。李白20多次到宣城，留有20多篇詩文，恐怕不僅僅是憑吊謝公，另有隱情是不言而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