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西京
王戰毅,不離草根的秦腔名角
◎文/朱西京

王戰毅,躋身省城戲曲界三十載,他刻畫的諸多戲劇人物,形象亦如同他摯愛的書法藝術,個性清奇,筆力千鈞。王戰毅性情耿直曠達,在滾滾紅塵之中似閑云野鶴,俠義江湖。他的表演天賦極高,對表演對象的感覺超乎常人,故演戲有激情,這激情來自于其內在的需要。但任何一位藝術家并不可以僅僅憑借天賦唱戲,因為表演還需要涵養,需要理解,才能達到一個境界,我探究戰毅,他善賦詩填詞,舞文弄墨,那般詩情,沁潤著他的筆墨引領他進入藝術世界。也許他的書法有婉約的一面,但他的唱技在溫潤之外,極見內在的張力,呈現出有節制又自由放松恣意曠達的氣度。
淡定是文人的一種氣度,非同于田園概念,其不在于耕閑獨醉或采菊東籬下,也不在意那裊裊炊煙、阡陌縱橫或牧歌唱晚泛舟湖上的生活景象。而是拋離了一切現實訴求,鐘情自然,并頂禮膜拜,這里的自然對戰毅來說,是他故鄉的秦嶺,或是屋后的澇河水,無論何者,其蒼茫峻拔,神奇莫測,始終貫穿如一。

戰毅曾經說過,秦嶺蔚藍挺拔,崇高與浪漫交織,相互演繹,而這些名山圣水,是否就成為藝術家最初的視覺對象與審美情結,因為你若細細品味他的唱腔,總會聯想到開闊平坦的氣象與綿延幽深的意境,總讓人感受到絲絲禪意,密行其間,有著一縷過隙的風。戰毅似乎要借助這自然力喚起內心的表演欲望,充滿詩的韻致及其幽遠散淡的氣息,從《貍貓換太子》飾演陳琳,到《游龍戲鳳》飾正德皇帝,《庵堂認母》中的徐元宰,《法門寺》中的宋國士,再有《火焰駒》里的黃璋,《糧食》中的農夫,《三滴血》中的周仁瑞,《蘇秦激友》中的張儀,眉戶現代戲《谷雨》中的關山,《連升店》中的王明芳,《義責王魁》中的王忠,《楊貴妃》中的安祿山,《龍鳳呈祥》里的喬玄、周瑜,《月下來遲》里的潘必正,《打柴勸弟》里的陳勛,《玉堂春》里的王景龍、劉秉義,《獄卒平冤》中的吳明,《清風亭》中的張元秀,他一步一個臺階攀爬著藝術的高峰。
尤其是回味《糧食》中的農夫,真真實實看到了一種令人失魂落魂的美,內心最柔軟的角落被觸動,眼淚無聲地流著,被一段真情演繹感動,“他姨夫悄悄地溜走了,今夜晚藏糧把地窖刨,睡半夜起雞叫,莊稼本是汗水澆,一苗一苗都澆到,一顆一顆賽瑪瑙……”這一刻,我分明看到了他哀怨的眼神,滿腔激情全部用在演唱的氣息上,這一刻的唱腔不是從嘴里發出的,而是從心田迸發,眼睛耳朵眉毛似乎都在發聲,這種唱腔自然讓人感同身受,沉醉其中不愿走出來,秦人的直爽,男子漢的多情,年輕人的張揚與狂躁,都透過他的演藝解讀為自我的人生態度,和略帶野性的氣質。可能很少有人知道,唱秦腔的王戰毅業余愛好廣泛,唱流行歌曲,吹笛子、葫蘆絲,彈電子琴,他還養狗、種花、畫農民畫、打太極拳。
雖然是專業演員,但是王戰毅喜歡跟草根打成一片,他是西安環城公園秦腔自樂班里最受歡迎的人。在這群草根藝人中間吼幾嗓子,他并不認為是浪費時光,降低自己的大腕身份,這一時刻,他活得最真實,最帶勁,最接地氣,也笑得最燦爛。
戰毅生就一副堅實的身板,鼻梁挺直,紅潤的嘴唇微張,露出兩排齊整的牙齒。雙唇緊閉的一瞬,會讓人感到一種柔中帶剛的氣質,尤其那雙又圓又大的眼睛,表演時隨著劇情的起伏。有時溢滿著淚水,有時白眼仁里即刻布滿血絲。最有意思的是他那扁平的后腦勺,齊整地豎著三道深深的肉槽,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黃土高原里的溝壑。但這并不失其美觀,因為那溝壑里蓄藏的滿是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