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雷祝毅
陜北民歌的詞不可亂改
◎文/雷祝毅

陜北民歌和信天游原本產生于民間,是勞動人民生產生活的真實反映,是陜北群眾真情實感的實時抒發,是群眾喜聞樂見的表演形式,所以歌詞與實際生活是十分貼切的,實實在在,沒有虛情假意。現在打開電視或者親臨現場觀看演出,一些來自陜北的或者并非是陜北的歌手出場,往往會說獻給大家一首原生態的陜北民歌,然而聽他們一唱,有不少唱詞與原生態卻相去甚遠。
陜北民歌《三十里鋪》,第一段第三句原來唱作“四妹子和了個三哥哥”,現在許多歌手唱成“四妹子愛上個三哥哥”,陜北是封建意識很濃的地區,陜北農民自古以來對情感的表達是非常含蓄的,甚至是遮遮掩掩的,絕不會那樣直白,那樣袒露。特別在舊社會,男女之間再怎么熱烈地愛慕,口里不會吐一個愛字,更不會像現在的年輕人那樣說出“我愛你”,在封建傳統思想束縛下,“愛”字羞于說出口,感到背興哩。所以還是唱作“四妹子和了個三哥哥”比較貼切,“和”字包含的內容很豐富,與一個人徹底好上了,才能“和”下對方。
《叫一聲哥哥你快回來》這首民歌,因被路遙在《人生》中引用而廣為流傳,但其中有兩句被歌手唱走樣了,值得商榷。第一段第三句“煮了(那個)錢錢下了那米”,應該唱作“煮了(那個)錢錢忘了下米”。想起情哥哥的姑娘在做飯的時候心慌意亂,不會很理智地、有條不紊地做事,往往是丟三落四、拿東忘西、魂不守舍。所以,應該是“煮了(那個)錢錢忘了下米”。第四句本應該是“鹼畔上摟柴瞭一瞭你”,而現在都唱成“大路上摟柴瞭一瞭你”,這是不合適的,違背了陜北群眾的生活現實。陜北農村大都在山溝,農民依山而居,窯洞修在土坡上,做飯的柴火一般垛在自家的院子里或者鹼畔上,燒火做飯很方便,一般不會將柴火垛在大路上。退一步說,即使將柴火放在大路上,往家里拿柴便成了男人的事。因為大路是官路,一般離家遠,舊社會纏小腳的女子不會到大路上摟柴的?!胞|畔”因為在畔上,所以比較高,在鹼畔上摟柴瞭望情哥再方便不過了。而情哥哥也心知肚明,大路不走從小路上來。
民歌《圪梁梁》也是一首情歌。開頭兩句是“對面山上(有的唱對壩壩上、對畔畔上)圪梁梁上那是一個誰?那就是你那要命命的二妹妹?!边@里第二句顯然在要命命前丟了親親二字。陜北話一般會說好得要命哩,壞得要命哩,親得要命哩。把要命當形容詞用,如果沒有親親二字,那要命命的二妹妹完全成了貶意,成了要人命的二妹妹。
再說說《麻油燈》,有的歌手唱“麻油燈,亮又明,紅豆角角抽筋筋,紅豆角角抽筋筋(呼兒嗨喲),誰也不能昧良心?!边@里的第一句是不符合生活現實的,應該唱作“麻油燈,半炕炕明”,在過去生活艱難的苦日子里,晚上在窯洞里點一盞麻油燈不可能是亮又明,只能照亮家里的一部分。還有第二句,本來應該是“麻柴棍棍頂不住門”,(二、三兩句重復是不應該的)。這些都是過去貧窮生活的真實寫照,麻油點燈不明亮,麻柴棍棍頂門靠不住,在這極端貧困的生態環境下,誰也不能昧良心,這是渴望情人之間的忠貞不渝。
在《上一道坡坡下一道道梁》里,第二段“你不去(那個)掏菜崖畔上站,你把我們年輕輕人的心擾亂”,這里的崖畔上也應該是鹼畔上,一般來說,崖畔比鹼畔高得多,在鹼畔上完全可能跟過路的年輕人眉目傳情,或語言表達愛意,在崖畔上就困難得多了,只能“拉不上話話招一招手”了。
時下,大家把電視劇中流行的一首歌《談不成戀愛交朋友》當成陜北民歌傳唱。這首歌的曲調顯然完全是套用內蒙古的《送親》調,馬頭琴的旋律顯示它是來自大草原的蒙古族民歌曲調,說成是陜北民歌實在太牽強。當然這是新編的詞,陜北青年現在談戀愛也很時尚,既大膽又公開。但歌詞里唱“撈不成撈飯燜成粥”,有點讓人費解。粥就是稀飯,陜北抑或全國的粥都是熬出來的,不是燜出來的,燜出來的是干飯,如果燜粥,鍋蓋周邊會溢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