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十首

伊路

孤 獨

我看見很大的孤獨

像一個巨人 在路的那頭

眼前的孤獨如一個幼小的孩子

朝它邁動

平安地帶

綠燈

斑馬線

腳步是朝前的

心卻提防別著別的方向

心哦 總是做著最艱難的事情

那么多迎面而來的心

搖搖晃晃

睡不著就去拉板車

有一股心緒正在走

那些在左邊的話使它過不去往回流 亂著

得疏導一陣

有點通了

又被在右邊的話給擋住

只是些話有那么厲害嗎

現在你是悶著的罐子

煙霧滾滾 有冷風在其間攪擾

可你仍完好無損地坐著

并且聽到喊聲

快去做飯

你站了起來

系著圍兜 淘米

忽然就順暢起來

曾經有人說

“睡不著就去拉板車”

生活也有其硬道理

不是滋味

那人講的每一句話

都是一個私利結構的連接線

竟說得像一個燦爛星系

使得那煥發的神氣格外可恥

聽者中有幾人心中了然

大多數都傻呵呵盲從

我把頭歪向操場

一群喜鵲般的孩子多么可愛

心里不是滋味起來

陽光正穿越宇宙 放下金梯

而這屋子多么納悶昏暗

像 一個消化不良的胃

那束白花

那束白花

怎么這么白

那束白花

其實不怎么白

只因那一刻

白到白的底線

白在黑上

只有太陽能做太陽的事情

綿長的小道 繞過山腰

攔住起起伏伏的松濤

也只有太陽能照顧得過來

使每一根松針變成光芒

使每一蓬松針變成光芒

無窮無盡的光芒匯成光海

山道成了光的岸

你成了光之岸的人

也只有太陽

全部的功能就是發光

也只有太陽

能做太陽的事情

世界的心總是隱隱的疼

在層層喧嘩和紛亂之下

有一根筋在紅腫顫動

彌漫向旁邊的支脈

深入基石 墻 一個個房間

夢的過道 鳥兒的心 花朵的香

它的聯系越來越廣大深遠了

再無法拔離出來

世界的心總是隱隱的疼

話劇的空間

字 詞 停頓——

一條山溪 一道峻嶺 一座寺院

從遠方到了近前

深淵吊掛在空中 各個方向都能看見

一朵浪花 在汪洋跪拜

群峰埋在海底

藍天從骨節里出來

腳掌吸起大地的寂靜

刀子 繩索 針 碎刃 從心間過

廣場 大街 醫院 監獄 封閉的夢

在腦際里穿

帶動古老的歡樂和山高水長

悲哀聳立 白色麻衣拂動寬大的皺褶

連接滾滾的風

平臺 梯級 墻 紅日 月亮 星河

可以推倒 重構

新的混沌

等待一個雪亮的裂口

一個木偶流出淚水

一小時不止一萬年

場燈亮起來了 謝幕

觀眾

還沒有亮起來

心 窩

你是嵌在世界中的

像一座山里埋著巖石

巖石里隱著窖罅

里面穿流著腐蝕性的水

一座山的強硬肉身

也可能有松動的時候

一個心窩

有一天會塌毀

有一天會徹底停頓下來

你左邊的胸膛里有一只小船

有時它劇烈顛蕩起來 扯動手臂和后背的纖纜

拖出大小血管里的風暴

肩胛骨像岬角 雪浪碎裂又碎裂

你用一只手掌按住它 再重疊上另一只

像一個蓋子加上一塊石頭

還要氣息咻咻地勸慰 好了 別這樣 上帝已經知道

它會慢慢平復 紋絲不動地夾在里面

敏感的 不能有一點點風溜進去

有一天會徹底停頓下來

大海上的船只正乘風破浪

責任編輯 小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