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四首）

王長軍

想念——給潘洗塵

大理的山山水水

就這樣在風景之上微笑

而我在哈爾濱

正悼念我的一顆牙齒

以及和它一起脫落的陳年往事

兄弟，我想你和那些如詩的畫面

我看六月的海蔚藍

六月以后，誰見過海枯石爛

誰見過，海誓無海，山盟無山

誰來喚醒，存在與虛無

在天上是人間，六月的大地已經生長新意

遙望大理和現實的千山萬水

兄弟，我把你的名字浸到酒里獨飲

而昨夜，大風起兮云飛揚

我關不住當年的海

一任今晚的月光將海瀉到杯中

一次通話

你說，大哥，后面有人操盤嗎

我說，是的我離不開她

就像魚和水，含鹽的水

我是一條咸水魚

今晨雨潤，似有好運來臨

到處都是市場

在不是市場的地方，咖啡柔和

誰在說，愛情有風險，相愛需謹慎

我像個偷竊真理的盜賊

已經理屈詞窮

我手持電話，心猿意馬

誰是這世界的操盤手，這問題

比一場愛情還令人敬畏

你終于說，大哥，保重身體

這世界，除了身體和詩歌

沒有什么是你的

我說是的，我說這話時

天空很藍很空，我依舊心猿意馬

還是那個人

人已走，酒還熱

捧杯的手和心

端著另一片海

還是那個人，高大，精神

比一株紅松提前到達山頂

鳥的頌詞，起起落落

太陽和他的思想升起來

這時分，漫山遍野的花朵

有誰因落淚而微笑

還是那個人，星空之下

窗含新柳，依著月光讀詩

山谷里淘金的人沒有光芒

還是那個人，近在咫尺

又總是在千里之外，生很短，死很長

這世界的長短，如何丈量

還是那個人，一轉身

一朵花開，他說，來吧兄弟

這里的蝴蝶常開不謝。

往 事

在耀景街十六號

掛鐘滴滴答答地數著光陰

兩個人的臉上，布滿霓虹和彩霞

明天的行程未定

明天的向導，不知騎馬還是步行

被夜色囚禁的鳥鳴

定會被黎明釋放

雪，梅枝上的憂傷

不會在蝴蝶的翅膀上久留

夜真長，長得像河

像思想者的思緒

子在川上曰

逝者如斯夫

今夜，圣賢和神都失眠了

詩歌和酒更難以入睡

滿天星斗，一季稼穡

哪一顆，是他手執的燈

此時，他的心早有了天空和大海

滿眼都是因燦爛而腐敗的花朵

依心而行吧，兄弟

你這海之子，你這詩神的寵兒

你用體內最咸的汁液造海

你在海中看到彼岸

看到比云還深的樹

結出芳香四溢的陽光

多年以后，我在哈爾濱

你在大理最干凈的水邊讀詩

一座山峰，刺破傳統的云彩

而我在耀景街那座老房子回憶

一架掛鐘和凝固的時間停滯

只有永恒的海承載著我們那些年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