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杰
邁騰歌唱著爬上坡去
滑過白楊樹和冒煙的陽光
堤壩上,垛口用不著望遠鏡
就能眺見村莊和革命
一把鐵鍬挖一個湖
“那是真實還是夢境?”
鷗鷺在宿鴨湖的風中飛成鯉魚
此時,皇帝、飛鳥、垂柳同屬一個靈魂
甩掉身體里的慣性,新的樓群矗立
遠處,洗過的衣服像蝴蝶
振翅藍色空氣
蟬鳴攜帶剃須刀,停在犬吠的上空
花生在泥土里踢腳
楊樹葉展開發育不良的翅膀
在電線里飛翔。工業園區
煙焚燒樹林的秘密文件
一片瀕臨死亡的老槐林中間
腐朽戴上樹脂的眼鏡
查看蛀蟲寫下的留言
秋天用一群白鶴抑制黃昏
你的白襯衫閃著水光
塑料袋、餐巾紙、衛生紙
隨時在湖水的亢奮中嘔吐
水文站深陷在死寂里
轎車和人流僵硬地移動
湖槽里,防浪墻沖刷驚恐
仿佛陌生的思想,闖入它們的別墅
生活在龐大的水晶里
大花鰱或缺了自己聲音的沙啞
丹頂鶴如此輕聲細語
暗示你閉上嘴巴,看
釣魚竿提煉碎銀子的技藝
我們手與手的相遇是通俗的,目光
在盯緊蜜桃尖上的一點紅時
候鳥又完成一次遷徙
而你依然停在湖心島的蘆葦蕩里
王維和艾呂雅繼續交談
神秘,端掉一窩馬蜂
天空的窗縫里都透著光亮,羽翼紛飛
上帝蜷縮在黑暗之中。
清晨,驟雨初歇
清晨的天空忙于投遞它發光的明信片
云霞閃耀,重負減輕
天上的陶瓷,有著易碎的藍
人流如潮,風輕柔地吹動一輛童車
陽光像蜂爪上的花粉沾滿衣物
交通燈垂下眼瞼
大地是通往天空的一道陡坡
清新的空氣在肚子里放大光明
拋出酒杯里的烈焰、硫磺、熱風
我飛翔,劃過一道弧線
穿過寬銀幕的夏天
告別秋葵氣味
特朗斯特羅姆觸摸某個密碼
墻打開,波默的花園呈現
開啟的窗戶
和清晨告別的信件
停在樹梢
閉上眼睛
巴拉基列夫乘坐沙皇的馬車
擦過葉芝的櫻桃樹。
雅 聚
窗外
電線穿越淡淡的綠色
和稀薄的文明
這個時代,一張書桌
角落是我們的宿命
我說:
“明天,秋葵地里,妊娠的畸形兒
仍然沒有風和雨
我坐在守坡人的對面,她是那個
用單色眼傷害我的人,甚至
連戀愛都不是,中間
香煙裊起一條河?!?/p>
你說:
“我的孤獨,渴望
荒原、氧氣和星光的清涼
街市用嘈雜招待我,影子、沙礫
消耗我的肉身,直到
夕陽西下。”
是啊,我們是閑散的月亮
白色流浪者。隱秘的平靜
走在繆斯的路上,沐浴月色
皮膚有著同樣的清淡
三杯清茶之后,星星、蘑菇拱出地面
諦聽我們,話語在草尖上閃開鹿蹄
回家吧,我們埋在蒼白的稻米里
一段長路,一條艱難通道
打造來者的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