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最后6分鐘

姜欽峰

一個25歲的女孩，在電視上列出自己的愿望清單：1.長發披肩；2.當眾唱歌跳舞；3.找到那個他，舉行一場草坪婚禮；4.帶父母去旅行；5.記錄下自己最快樂的樣子；6.獻出眼角膜；7.希望媽媽再胖十斤，爸爸每天都有笑容；8.回到單位，再主持一次公司活動。

這是最真實的愿望。5個月前，她被確診罹患黑色素瘤，醫生說她的生命只剩下不到半年。堅強樂觀的女孩感動全場，她的愿望清單，更是讓無數人唏噓。

節目播出后，有人在微博上發起了“我的愿望清單”話題頁面：“假如生命只剩下最后幾天，你最希望做什么？”這種問題，有點類似于恐怖電影慣用的創作手法，先把幾個人放到與世隔絕的環境中，讓他們面臨滅頂之災，然后看人物如何全力脫困。在求生的過程中，勇敢、怯懦、善良、貪婪、無恥……各種人性展露無遺，絕對震撼。

處境有多大程度的絕望，人性就有多大程度的暴露。

2009年，一架空客班機從紐約拉瓜迪亞機場起飛，1分鐘后，飛機遭遇飛鳥撞擊，兩臺引擎全部熄火，隨后與地面失去聯系。飛機高度不夠，無法返回機場迫降，機長不得不冒險在哈德遜河緊急迫降。

機上有個叫里克埃利亞斯的人。他的座位緊挨駕駛艙，他親眼目睹了機艙內冒出的濃濃黑煙，空服人員眼神中布滿的恐懼。飛機越來越低，掠過橋面，向河面沖去，然后一寸一寸沒入水中。他意識到，人生要結束了！在生命的最后幾分鐘，他無法平靜，想到了許多事情。

6分鐘后，飛機迫降成功，機上人員全部生還。

墜機事故兩年后，里克埃利亞斯發表了一篇演說，告訴人們，在他自認為“生命的最后6分鐘”里，自己到底思考了什么，以及這些思考對之后的人生帶來了哪些改變。演說的題目叫《墜機讓我學到的三件事》。

他學到的第一件事：“瞬間一切都改變了，我先想到我的人生目標清單。那些我想做的事，所有我想聯絡卻沒有聯絡的人，所有我想要經歷卻沒有經歷的事，都來不及了。我不想再把任何事延后?！钡诙拢骸半m然我犯了些錯，但是我的生命其實不錯，我后悔竟然花了許多時間和生命中重要的人去討論那些不重要的事。我決定除掉人生中的負面情緒，此后兩年我從未和妻子吵過架，感覺很好。我不再嘗試爭論對錯，我選擇快樂?！钡谌拢骸爱旓w機逐漸下沉時，我感覺到死并不可怕，但是我很悲傷，不想就這樣離開人世，我希望能看到我的孩子長大。我突然意識到，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就是成為一個好父親，比任何事都重要！”

當瀕臨絕境時，里克埃利亞斯才真正看清楚，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他說：“那天我經歷了一個神跡，同時得到另一個啟示，像是看見自己的未來，再回來，改變自己的人生?！边@樣的驚險故事無法復制，神跡也不會常常出現。不過，假如我們真有機會體驗一次的話，興許會大吃一驚。我們最想要的，竟如此尋常。

（選自《情感讀本·道德篇》2015年第11期，有改動）

閱讀品悟

生命只有一次，而當死亡正悄悄地接近自己時，又該怎樣對待呢？一張愿望清單道出了絕癥女孩的心聲，一篇演說也揭示了人在死亡面前的心理活動。短短的6分鐘，要承載太多的東西，恐懼、回憶、反思……最終留給自己的卻是一些尋常小事。在時間面前，我們都是無力的，無法挽留，亦不能重度，唯有懂得珍惜，才不會給人生留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