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的凝眸

鄒慧玲

街上慢慢恢復往日的模樣，門前的溪水跳著歡快的舞步離開了，草叢里有星星點點的小花，鳥兒跳上樹梢哼起歌來，貓兒站在陽光里懶懶地伸個腰，家里的長輩們為兒女準備好了家鄉的臘肉。我知道，母親離別的日子就要到了。與母親分別的那種痛是無法用語言描繪的，只能用眼神表達，可誰又能讀懂我無言的凝眸呢？

那天，我和媽媽像往常一樣吃過早飯，又像平常一樣，各做各的事兒。但和往常不同的是，時間老人似乎想早點兒看見我和母親分別的時刻，“呼呼”地跑得飛快，很快就到中午了。

“慧玲，我該走了。”媽媽拖著一只大行李箱出現在我的身后。

“哦。”我淡淡地、輕輕地回應，不敢回頭，目光仍停留在天空。天藍藍的，沒有一絲白云。

“我走后，你要聽爺爺的話。零花錢放在你的錢包里了，你長大了，不能再任性了，還有，你這倔脾氣也得改改，你要學會自己做事了，不能總讓爺爺幫你，聽到沒？等明年暑假，你就去那邊玩兒，好不好？”母親的聲音已經哽咽、顫抖。我再也忍不住了，轉身一把抱住媽媽，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接一滴從我的臉頰滑落，滲進媽媽的衣服，不留痕跡。

“媽媽，你把票退了好不好？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說過你會留下來的，你騙我……”我號啕大哭。

媽媽眼圈紅紅的，一只手輕柔地撫摸著我，一只手擦著我的眼淚，嚇唬我：“你別哭了，還哭，暑假你哪兒都別去。”我使勁憋住淚水，望向天空，想讓淚水流回去。我使勁地抓住媽媽的衣服，媽媽幾次想讓我放手，但我不放。終于，媽媽也哭了：“你放開好嗎？媽媽出去打工也是為了你啊，聽話……”

“嘀嘀！”送媽媽的車到了，我極不情愿地放開手，媽媽一邊抽著鼻子一邊將箱子放到后備廂，然后拉開車門，回頭瞥了我一眼，才上了車。

車啟動了，一眨眼的工夫，車便拐彎不見了。

前一秒，媽媽還圍繞在我身邊；后一秒，便相隔天涯海角。

車走了，載著媽媽走了，可我仍站在門口凝望。我希望，母親那次回頭，能看見我無言的凝眸。

佳作點評

文章視角獨特，緊扣“我”那“無言的凝眸”，生動展現與母親分別的難過與痛楚、依戀與不舍，真切表現出“我”對母親外出打工的無奈與哀傷，淋漓盡致地抒寫對家人團圓的珍愛之情。文章語言質樸無華，但飽含真情，感人肺腑。尤其是母女分別時的對話描寫，更是情真意切，傳神地表現出母女情深、難舍難分，濃濃的親情溢于言表。結尾處以“前一秒，媽媽還圍繞在我身邊；后一秒，便相隔天涯海角”來收束全文，意在言外，情韻悠長，在無盡的傷感中，細膩地展現珍貴的親情，情味十足，回味無窮！

（黃松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