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威格女性意識的表現

李瑤

摘? 要：奧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是20世紀歐洲三大中短篇小說家之一。他以其獨特的溫柔塑造了一批有血有肉的女性形象。茨威格突出的女性意識表現在很多方面，本文主要從女性敘述者的聲音、解構以往的男女關系、擺脫了性權術的圈套以及對女性現實生存環(huán)境和狀態(tài)的同情和關注四個方面為切入點闡釋作家的女性意識的。

關鍵詞：茨威格;女性意識;表現;敘述者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08-0-02

一、女性敘述者的聲音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就運用女性第一人稱內心獨白的方式展開的。作品中的女主人公處于主導地位，由她來敘說自己和這個男人的故事，而且女主人公站出來公開對作家R進行了評判。作家賦予女性以發(fā)言權，讓女性成為主體，而小說中的男主人公卻處于失語狀態(tài)，面對女主人公的評說他始終處于被動的立場。而女主人公雖然愛他很深，可是自己內心深處仍保留著作為女人的自尊和矜持。

在女孩時她就了解作家R的本質：

“你是一個具有雙重性格的人……同時你在事業(yè)上又是一個十分嚴肅、責任心強、學識淵博、修養(yǎng)有素的人。”【1】

在少女時期她揭露說：

“你喜歡對所有的女人，像蜜蜂似的對世界濫施愛情，而不愿做出任何犧牲。”【2】

陌生女人表現出我愛你但是我要以平等的地位和你站在一起，我愛你但不成為你的負擔;

“但是我要保持我的自尊心，我要讓你這一輩子想起我的時候沒有一絲憂慮。我寧可獨自承擔一切，我也不愿讓你背上個包袱。”【3】

這些都顯現出了她的女性的意識。可見陌生女人在自己愛的人面前是矜持的，是有自尊心的，她的愛從某種程度上講是一種有自尊的愛。

茨威格不僅僅給予陌生女人一人以敘述聲音。C太太、《是他嗎》中的老太太、瑪格麗特都是以第一人稱的方式向讀者慢慢展示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感。不管這種聲音是表面的還是深層次的，最起碼在話語上，女性是有支配地位的。女性首先有了開口說話的機會，才有可能訴說自己內心深處的、對男人以及男權社會的不滿，才有可能與男權社會進行抗爭。這在以往男性小說家的文本中是不多見的。

二、解構以往的男女關系

以往的男女關系都建立在男性絕對權威的基礎上，即男性完全控制女性。但在茨威格的小說中，我們不難看到一個個欲擺脫男性控制的女性，雖然她們不能從根本上擺脫對男人的依附地位，但這種精神正代表著那個時代女性的自我意識已經開始慢慢覺醒。

高級妓女的形象就在很大程度上顛覆了傳統(tǒng)的家庭婚姻中的兩性關系。她寧可自己做有錢人的情人，她寧可出賣肉體，做高級妓女也不愿意在作家R的同情和憐憫中生活。她沒有像傳統(tǒng)女性那樣把自己束縛在家庭中，她不屬于任何男人，她就是她自己。她的這種高級妓女的角色客觀上她也主宰了男人。她比那些傳統(tǒng)的女性——“主婦的理想是在她與丈夫、孩子的關系中形成一種穩(wěn)定健康的氣氛”【4】不同，她不要那種靠乞求和同情得來的愛情和婚姻。她雖然出賣了自己的肉體，但她得到了經濟的獨立，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尊嚴。

在傳統(tǒng)的男女關系中，愛情只能是由男性主動發(fā)起的。而在茨威格筆下，女人們都大膽追求自己的愛情，她們不顧世俗的眼光，有時候甚至拋棄家庭。她們有的也許一開始是賢妻良母、是父親眼中的好女兒、是社會公認的好女人的典范，但當她們遇到了我們這位作家，情況就大不相同了。她們有的成為沉湎于肉欲不能自拔的人，有的成為莫名其妙出軌卻不想回頭的人，有的成為榨干男人錢財還樂此不疲的人，有的成為了徹底失望并以死抗爭的人，還有的甚至成為了男人的救命稻草。從茨威格所塑造的眾多女性形象中，我們不難發(fā)現：女性也可以很主動，也可以很有思想、有主見、有自尊。而這些女人們的生活都是與男權社會所提倡正常的生活軌道相背離的，這種兩性關系也是與別人眼中正常的男女關系相去甚遠的。

三、擺脫了“性權術”的圈套

傳統(tǒng)男性文本中的女性要么是人見人愛的天使，要么是蛇蝎心腸的妖婦。

“既有很好的教養(yǎng)，可又什么都不懂，既好奇又害羞，對男女之間的事愚昧無知，缺乏自信和不懂實際……當時的社會風尚似乎是要把一個姑娘作為它的最秘而不宣的理想的標志，即把她作為女性的端莊、貞潔、超脫世俗的象征加以保護。”【5】

而茨威格塑造了一批新型的女性形象，她們不僅僅是溫柔可愛、美麗非凡、唯唯諾諾、只知道順從男性的傳統(tǒng)好女人，但也不是讓男人咬牙切齒、望而生畏、除之而后快的叛逆壞女人。她們往往是美麗的，但不都是順從的;她們抑或是丑陋的，卻不是自暴自棄的。這些女性擺脫了男性“性權術”的圈套，她們是實實在在、有血有肉的真女性。

美麗的女人們往往是不安分的。陌生女人為了追尋自己得不到的愛情，毀了自己的一生。瑪格麗特也在還是少女的時候，差點把自己獻給一個她極為崇拜的男演員。《普拉特爾的春天》里的女主人公早些年也和一個小伙子私奔了，后來她又不停地游走在很多男人之間。伊萊娜太太、C太太、埃德加的母親、白人富商太太都和除丈夫外的其他男性有曖昧關系。埃迪特作為一個殘疾少女，個性又是喜怒無常的。海倫娜和索菲亞又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她們不像傳統(tǒng)的美麗女人們，只知道順從，恰恰相反，她們中的很多都是叛逆的，極富個性的。她們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敢于不顧世俗和男人的眼光，這是值得贊揚的。

即使是先天丑陋的女人，也不是毫無可取之處的。克萊岑莎雖然相貌丑陋，但她也是個有自尊的人，她想自己掙錢養(yǎng)老，而不是靠社會救助，而當她愛上男主人的時候，她所迸發(fā)出的能量又是極其驚人的。有佝僂病的野雞也是十分悲慘的，但她還對富家公子伸出了援助之手。尤拉也是丑陋的，但是她很溫順也很善良。塞德拉克也是不幸的，但為了保護兒子，不讓他卷入到殘酷的戰(zhàn)爭中，她十分勇敢的挑戰(zhàn)了當權者。她們雖然丑陋雖然不幸，但這并沒有讓她們對生活失去希望失去信心，她們沒有自暴自棄，反而自己供養(yǎng)自己，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這樣的女性，也是值得我們欽佩的。

四、對女性現實生存環(huán)境和狀態(tài)的同情和關注

窮人和娼妓們在分娩時必須去的醫(yī)院，通過陌生女人的口，我們得知那是怎樣的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方：在那里只有寫著你的名字的牌子是你自己的，“因為那床上躺著的，只不過是一塊抽搐著的、任憑好奇的人東捏西摸的肉，只不過是一個供觀賞的對象而已”【6】，這當然也包括那些個無聊的男醫(yī)生美其名曰的檢查：在毫無反抗的稍有姿色的年輕女人身上動手動腳。“在這個世界上，窮人總是被踐踏、被凌辱的，總是犧牲品。”【7】

在茨威格的小說里，這樣的場景描寫不在少數。茨威格為什么會對女性如此關注。因為茨威格所生活的時代，整個歐洲基本上還是維多利亞時期的社會道德風氣，自由戀愛是不被允許的。性問題被認為是有礙社會穩(wěn)定的因素，也與資產階級的正派作風格格不入，所以當時的社會對女性普遍的態(tài)度是壓抑和貶低的。而茨威格早在青少年時期就看到了資產階級的偽善，他曾在社會最底層體驗過生活。在他看來，資本主義的婚姻和家庭中，女性是遭歧視、受奴役的，是不被理解、不需要被尊重的，“女士乃是一個令人同情又無人幫助的不幸的人”【8】。作者關注女性、同情女性，通過展示她們的情感生活中無私奉獻的犧牲精神，以及現實社會對女性無情的摧殘，來讓讀者了解女性的不幸的命運。

在茨威格塑造的眾多女性形象中，不論美丑、貧窮或是富有，她們的命運都驚人的相似，即她們都是不幸的。“她們的夢想像柔弱的，細小的花朵，現實呵出的頭一口氣就使他枯萎”【9】，她們曾經也有夢想，可是現實往往把她們的夢想撕得粉碎，因為她們首要的問題是怎么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男權社會中生存下去。她們?yōu)榱藢崿F理想、擺脫現有的生活環(huán)境，不外乎通過兩種方式：一種是嫁個有錢有地位的丈夫;還有一種就是做妓女。她們永遠也擺脫不了社會的控制，她們沒有自由。而作家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zhàn)，看到了這個千瘡百孔的資本主義社會的人的不幸命運，尤其是女性的悲慘。他筆下的一個個迷惘的女性，正是那個時代女性現實生存狀態(tài)的真實寫照。

注釋：

[1][2][3][6][7][奧]斯蒂芬·茨威格，茨威格文集（第2卷）[M]，高中甫主編，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98：285，303，306，308，311

[4][法]西蒙娜·德·波伏娃著，第二性[M]，陶鐵柱譯，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648

[5][8][奧]斯蒂芬·茨威格，茨威格文集（第7卷）[M]，高中甫主編，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98：87，73

[9][奧]斯蒂芬·茨威格，茨威格文集（第1卷）[M]，高中甫主編，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98：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