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驚情

張佳慧

2015年7月29日，河北省安平縣一名叫張瑞強（化名）的男人，正在縣城內四處尋找已經失蹤五天六夜的妻子王冰（化名）。張瑞強與王冰分處異地，最后一次聯系是在7月24日的晚上，之后兩人就失去了聯系，張瑞強在29日當天報了警。

與此同時，安平縣公安局接到報警稱，有人在一處農民的菜地里發現了一具被掩埋的女性尸體。經警方核實，這名死者就是失蹤多日的王冰，死亡時間在7月25日。

7月24日的那個深夜，王冰究竟遭遇了什么？

案發現場除了惡臭并無疑點

張瑞強跟警方說，妻子王冰失蹤之前的那段時間，他們沒有住在一起。王冰在購物中心外賣炸串，平時為了出攤方便，就在購物中心附近租了一間平房。張瑞強最后一次與王冰聯系是在7月24日晚11時，當時王冰在回家路上。而據法醫對菜地里的尸體的檢驗報告顯示，被害人王冰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7月25日。為了找出王冰的遇害過程，警方調取了購物中心周邊的監控錄像。錄像顯示，7月24晚11時許，王冰準備收攤。另外一條馬路上的監控錄像顯示，7月25日凌晨時分，王冰騎著三輪車，拉著出攤的家當，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此后，警方就再也沒有從監控中看到王冰。

王冰失蹤之后，張瑞強曾多次去過她的出租屋，發現屋內物品一切都如常。張瑞強推測，7月25日凌晨，王冰不但回到了出租屋，還準備好了第二天需要出攤的物品。

警方來到被害人王冰臨時租住的平房，屋內的擺設簡陋而雜亂，不時飄來一陣陣惡臭。循著這股難聞的氣味，警方找到了擺放在客廳的冰柜。原來，冰柜的電源插頭被拔掉了，而冰柜里擺放的都是王冰出攤時所需的食品，此時都已腐爛發臭。這些都是王冰的生意成本，她本人應該不會有意去毀壞，這說明當晚有外人進入過屋內。

被害人王冰的尸體被發現時，脖頸上纏繞著一根電源線；而在出租屋內，警方又找到了一個缺少電源線的插頭。難道說，案發當晚，王冰與那名拔掉冰柜電源插頭的不速之客在出租屋內發生了爭執，導致犯罪嫌疑人臨時起意，用電源線將王冰殘忍殺害了？張瑞強回憶稱，妻子失蹤后他第一次來這間出租屋時，大門是緊鎖著的，窗戶也沒有被撬動過的痕跡。如果說，犯罪嫌疑人是和平進入屋內的，那么誰又能在凌晨時分，敲開王冰的房門呢？

警方兵分兩路抓捕倆嫌疑人

在反復甄別監控視頻之后，一個異常的情況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在距離出租屋500米的監控探頭下，被害人王冰如往常一樣，騎著三輪車從這里經過。不久后，兩名步速急促的男子進入了視頻畫面，似乎在追趕著什么。就在他倆即將走出監控范圍時，畫面左側的男子開始四處張望，好像在查看周邊的情況。此后，警方積極調閱了各個路口的監控錄像，卻再也沒有發現這兩名男子的行動軌跡。

與此同時，被害人王冰的丈夫又向警方提供了一條線索：王冰曾辦過兩張銀行卡，可是在出租屋里并沒有找到這兩張卡。警方馬上調查，果然發現這兩張銀行卡在7月25日凌晨2時左右有過使用記錄。警方立即調取了銀行的監控錄像，持卡人的影像清晰地出現在視頻畫面中，是一名戴口罩的年輕人。隨后，警方調取了銀行周邊的監控錄像，發現犯罪嫌疑人在取款時，有一輛白色轎車停在銀行的門口，另外在安平縣城的主要路口都出現過這輛白色轎車的行走路線，但是車輛的牌照卻被故意遮擋了。偵查員只好按照嫌疑人進出的方向，逐一地把所有的監控照片進行篩選。經過對上萬張照片進行逐一比對后，警方終于找到了突破點——7月25日凌晨4時，這輛白色轎車開往出城的方向，此時車牌已經沒有再被遮擋。轎車上坐著兩名男子，由于光線昏暗，只能模糊地看到駕駛員穿著白色的上衣，卻無法辨識面貌特征。但警方經過圖像比對，確定這兩名男子就是之前出現在王冰出租屋附近的兩名男子。

警方通過公安網系統查詢到，這輛車的車主叫張良（化名）。從登記的照片上看，他與7月25日凌晨駕駛車輛的男子極為相似。專案組分析，案發當晚，負責取款的犯罪嫌疑人應該就是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男子。而經過深入調查張良的社會關系，警方確定了取錢的嫌疑人就是張良的多年好友金函（化名）。金函在作案之后，已經連夜逃往哈爾濱。

警方馬上對這兩人展開深入偵查，及時獲得了一條重要的線索：金函將在8月3日乘車從哈爾濱返回衡水。抓捕行動隨即展開，警方分為兩組，一組趕往臨近的饒陽縣，對張良實施抓捕；另一組則踏上火車，巡查金函的行蹤。張良的家在村子的西北角，東面是一大片玉米地。為了防止張良翻墻脫逃，警方從三個方向對他進行圍捕，順利將其抓捕歸案。

與此同時，另一組民警在火車上將犯罪嫌疑人金函抓獲，并在他的身上找到了被害人王冰的手機。當被問及手機哪里來時，金函一下就慌了神，臉部瞬間煞白。民警再問他：“知道什么事情抓你嗎？”他立刻說：“知道，因為殺人了。”

嫌疑人麻木回憶作案過程

張良和金函落網后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他們回憶作案細節時所表現出的麻木冷靜，讓在場每一位辦案民警都為之震驚。

7月25日凌晨，金函和張良尾隨被害人王冰回到了出租屋。看到王冰進門之后立刻上了鎖，金函仍沒有死心，他繞到平房后面，從窗戶偷偷查看屋內的情況。就在金函和張良商量著是否就此放棄時，大門突然打開了，王冰提著一袋垃圾往屋外走去。此時，出租屋的大門是敞開的，王冰不會想到，正是這個沒有關門的瞬間，使得一路跟蹤的嫌疑人有了可乘之機，自己也即將面臨滅頂之災。

趁王冰還沒有進屋，金函迅速躲到房間門后，而張良就藏在院子的門房中。王冰回屋之后，開始洗漱，這一切都在金函的窺視之下。此刻的金函屏住了呼吸，他在心里默念著，這一次絕不能失手，不能“徒勞而返”。在跟蹤王冰之前，金函和張良已經在安平縣城開著車閑逛了兩個晚上。他們準備好了鐵絲和刀等作案工具，就是為了尋找搶劫的對象。這一次已經進入到王冰的屋內，金函下了一定要搶到錢的決心。而在屋外躲藏的張良卻還猶豫著。他一度想離開，但又不能把金函獨自留在屋內。正當還在思索辦法時，張良突然聽到屋內一聲呼喊。原來是王冰發現了手拿著刀的金函。

王冰拼命叫喊，被金函用事先準備的膠帶封住了嘴巴。兩人將屋內所有的財物和銀行卡全部搜出，并逼迫王冰說出了密碼。期間，王冰不斷求饒：“你們只要拿著錢走，別殺害我就行。”但張良和金函此時已經變得麻木不仁，為了不被警察發現，兩人使了一個眼色，決定動手將王冰用電源線殘忍勒死。

將王冰殺害之后，金函和張良對屋內進行了清掃，拔掉了所有的電源開關，鎖上了大門。隨后，兩人將王冰的尸體搬上轎車，驅車來到安平縣東滿正村。趁著夜深人靜，他們在一處農田里臨時挖了一個坑，掩埋了王冰的尸體。

金函2014年12月剛刑滿出獄，一直沒有找工作。而讓警方感到不解的是，與有前科的金函相比，張良始終干著一份不錯的工作，每個月的工資也有五千元以上。案發之前的一個月，張良全家上下都在為他忙碌著，因為再過十幾天就是張良結婚的大好日子了。即將步入人生新階段的張良，為何會和金函一同走上犯罪道路呢？

母親總是提醒張良不要再繼續跟金函來往，張良卻總反駁說自己的多年好友一定會痛改前非的。出獄后一無所有的金函只剩下張良一個朋友，因為多年的情義，張良不能徹底斷絕與金函的來往，也寄希望于金函出獄后能痛定思痛，改過自新。但金函并沒有像張良所想的那樣從頭開始，而是變得自暴自棄，出獄后從未試著找工作，每天都呆在家里游手好閑。每次缺錢了，就找張良借錢，但總是沒錢還。因為拿不回錢，張良不愿意再借錢給金函，金函就提議張良一起去搶劫。想到如果這次不和金函去搶劫，自己之前借出去的錢都拿不回來了，于是張良在案發前一天反復思考之后，還是答應了金函的要求。

在看守所內，張良說：“認識他（金函），我覺得不后悔。因為等于給人生上了一個課，雖然這一課可能是一輩子那么長。”

為了奪取他人的財物，金函和張良制定罪惡計劃，不惜傷害無辜的生命。在他們的心里，不僅沒有絲毫的法制觀念，還喪失了最基本的人類情感。目前，案件仍在進一步審理之中。

（摘自《南方法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