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票不是人

蘇九

簡介：睡一覺就被男朋友變成吸血鬼這事讓我非常郁悶，就是人生苦短才要及時行樂啊，你把我變成人生苦長了，我還玩個屁啊！

【1】人生苦長了

我曾經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樣的呢……

健康長大，順利讀書，簡單的工作，正常嫁人，然后在家庭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及時行樂。

哦對，我一直想及時行樂，因為我覺得人生苦短，一定要抓緊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我全天逃課，起早貪黑地在網吧打游戲……

而現在，我已經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在網吧泡了四天了，雖然不覺得餓，但是喉嚨有些痛，連帶著食道都覺得火燒火燎地難受。

我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努力地緩解著……

“美女，美女？”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的身子也被人輕輕地推了推。

我聽著對方血管里的血流聲，精神有點兒恍惚，身子卻一動沒動。

那人更緊張，因為我已經聽見他吞咽口水的聲音。隨后，我只聽見他哆哆嗦嗦地跟身邊人說話：“一點兒呼吸都沒有……她是不是死了啊……最近網吧猝死的案例太多了……她玩了這么久，我就沒見過她吃過東西、睡過覺啊……”

“那我們……先報警？還是先打120？”另一個聲音問道。

“先……先把她的錢拿走吧……反……反正要是真出事了，她留著錢也沒什么用，然后我再叫一次試試，不行就打120。”

喲！這還是個聰明人呢！

當一雙手探進我風衣里側的兜時，我閉著眼睛就捏住了那雙手，隨后幽幽地張開眼睛，對著那兩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網管齜牙一笑：“年紀輕輕的，怎么還會襲胸呢？”

那倆非主流孩子嚇了一跳，被我捏住手的那人更是慘叫連連。我丟開他的手，拍了拍掌心不存在的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經你們提醒，我也餓了，結賬吧。”

結賬的時候，被我捏手的那個孩子一直偷偷地盯著我看，我一樂，雙手往桌子上一撐：“一直偷看我干什么？想請我吃飯？”

那孩子小臉一紅，隨后結結巴巴地開口：“姐……姐……你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我眼珠子一轉，舔了舔尖尖的虎牙，“我想吃你……”

話音剛落，一股我熟悉的冷香從身后襲來，我立刻閉了嘴。

果然，一雙冰冷的手搭在我肩上，滿是笑意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白小嵐，你畢業論文寫完了嗎？”

扒拉掉那只手，我面無表情地從網管手中拿過找回的零錢，轉身就走。

章禮在我身后不緊不慢地跟著，也不說話，直到我惱羞成怒，將他抓起來，拎到一條無人的小巷時他才開口：“餓了吧？”

努力忽略似乎要灼燒起來的喉嚨，我咬牙切齒地開口：“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章禮依舊在笑：“我為什么不敢？”他說著，不知從哪里變出來一個血袋遞到我面前，“初擁之后你就沒進過食，再這樣下去你容易暴走，還是喝點兒吧。”

我僵硬地看著他手里的血袋，最后還是默默地接過，然后迅速喝光。

“這才乖，走吧，回學校吧，寫畢業論文的時間還剩一周了。”章禮先是拍了拍我的頭，隨后右手習慣性地攬上我的腰。

我停下腳步，抬頭看向眼前這個笑得陽光燦爛的男孩：“章禮，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別逗了嵐嵐，你都被我變成這樣了，除了我，你已經別無選擇。”章禮雙手環胸，“再說，你不是一直覺得人的一生太過短暫不夠玩嗎？現在可以永生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他這一句話直接戳在我的痛處上。

“就是因為人生苦短才要及時享樂好嗎！你都把我變成人生苦長了，我還玩個屁啊！”

沒錯，我，白小嵐，在大四即將畢業的那一年，睡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被男朋友變成了吸血鬼。

【2】所有女人的艷遇

如果早就知道章禮不是人，我就不會因為當初垂涎他的美色而對他窮追猛打。

現在想一想，怎么會有人完美到連一根發絲都讓人無可挑剔呢——明顯就不是人！可惜當時我年紀小，什么都看不出來，就覺得他帥！真帥！太帥了！

其實當初我沒想到就憑我能追到章禮，因為當時他身邊的各色美女實在是太多了，只有你想不到的類型，沒有在他身邊找不到的類型。

仔細回憶，我應該是贏在沒臉沒皮上了吧，畢竟能做到每天送三封情書，早中晚雷打不動地給他送飯，周末主動邀約的人，不太多。

然后，我們交往了，而且這一交往，就是三年，直到大四的一天……

我真的只是隨便抱怨一下人的生命很短暫，然后還多嘴跟他說一句“覺得連陪你的時間都不夠”的情話，然后章禮很認真地問我：“你真的這么想嗎？”

隨后我點了點頭，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然后，我就變成吸血鬼了，可以陪他一輩子……

深夜兩點，我面對著電腦淚眼千行，我真的很想睡覺，還想吃糖醋排骨，想得腦子里的血管都在突突地跳。

室友們都睡得香甜，只有我一個人，想哭，卻連滴淚都流不出來。

寫完畢業論文，答辯，一切都非常順利，這對于身為學渣的我簡直不可思議，但是這也讓我體會到當吸血鬼的一個好處，記憶力好得超常。雖然畢業論文我自己寫不出來，但章禮是學霸，我以一次約會為代價讓他幫我寫完了畢業論文，并眼睜睜地看著他半個小時就寫完了一萬五千字……

然后我只看了一遍就能全文背誦了。

現在我就站在人來人往的街上，等著章禮，履行約會的約定。

五分鐘后，空氣中除了快讓我崩潰的血液香氣外，忽然卷進來一股冷香，盡管只是淡淡的，我還是知道章禮來了。

睜開眼睛看了好久，我才隱約看到一道瘦高的人影緩緩向我走來，不過除了那道人影以外，還有兩三個女孩也跟著章禮一起向我走來。

我耳朵動了動，悄悄地將聽力集中在章禮周圍。

“帥哥，就算有女朋友也不耽誤交朋友嘛！交換個微信嘛！”

“我女朋友知道會生氣。”

“怎么會！不讓她知道就好了嘛！”

“我手機里除了她的號碼，沒有其他女生的號碼了。”

“哎呀！女朋友這么兇嗎？你怎么忍的？”

像是知道我偷聽一樣，章禮突然抬眼看向我，輕輕一笑，開口道：“是啊，特別兇，但是我就喜歡她的兇……”我不動聲色地轉移視線，可是他的后半句話還是鉆進了我的耳朵，“……因為特別軟。”

雖然我知道變成冷血吸血鬼之后我是不會臉紅的，但此時此刻我還是忍不住扭過頭，不停地搓著耳朵。

真是流氓。

腳步聲漸漸接近，章禮走過來牽起我的手，笑瞇瞇地開口：“走吧，是不是餓得想吃人了？”

我掙脫了一下沒掙脫開，就用眼睛掃了下不遠處停住的那幾個女孩：“這么多艷遇？”

“那不是我的艷遇。”章禮連表情都沒變，薄薄的嘴唇飛快地翻動，“你應該說，我站在那里，就是所有女人的艷遇。”

雖然我第一個反應是覺得他不要臉，但是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

但是仍然不能阻擋我想離開他的步伐！

【3】差點兒害了同學

追到章禮并跟他穩定地交往了三年，這讓我成為學校里的風云人物，幾乎是全校女生都在等著看我到底什么時候會被章禮甩掉，所以在我跟別人說我跟章禮分手了，我把他甩了的時候，居然沒人信。

答辯結束后就是畢業典禮了，章禮作為上任學生會主席自然負責籌備整項活動，白天的畢業典禮是老老實實給老師們看的，晚上的畢業舞會則是給學生們玩的。

我站在專門給女學生換衣服的辦公室里，換上章禮給我準備的禮服，表情猙獰地去夠后背上的拉鏈。

一旁穿高跟鞋的周薇看到我的樣子后忍不住笑：“我幫你吧，你這臉都快擰成麻花了。”

周薇是我的室友，大學四年我跟她的關系最好，當初所有人都覺得我追求章禮是癡人說夢的時候，只有她是支持我的。

但是，她也不相信我現在把章禮甩了……

拉上拉鏈之后，周薇順手拍了拍我的后背：“你家章禮就是有眼光，這件禮服你穿著真是美爆了。”

我嘟囔道：“他不是我家的。”

周薇聽后瞪了我一眼：“你能不能別說這話了，不知道多少人覬覦著章禮呢嗎？人家章禮長得帥又有錢，還一顆紅心向著你，真不知道你到底哪不滿，還要天天鬧。”

我忍不住開口：“他不是人啊！他是……”

一陣敲門聲適時響起，打斷了我的話，周薇一臉“你神經病”的表情看了我一眼，跑過去開門，隨后她轉過頭對我笑：“章禮來找你了。”

看來章禮是在門口聽到我們聊天了，才故意打斷我的話。

我一聲不吭地轉過頭照鏡子，涂著口紅。

章禮并沒有走進來，只是站在門口對著我們說：“舞會要開始了，出來準備準備吧。”

舞會很熱鬧，我玩得忘乎所以，章禮很有自知之明，沒來找我，自己站在角落里喝著酒。

但是就算是背對著他，我仍舊能感覺到，始終有追著我的視線。

我只能強迫自己忽略他的目光，跟著周薇蹦蹦跳跳。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啪”的細響，緊接著一股鮮血的氣息猛地鉆進我的鼻腔，我條件反射就轉過頭看向傳來血氣的方向。

原來是一個女學生在開易拉罐的時候不小心被劃破了手指，她站在并不明顯的位置，而且那聲音過于細小，幾乎沒有人注意到。

除了我和章禮。

我看著那女孩，章禮看著我。

雖然理智告訴我應該假裝什么都沒發生，繼續玩，但是本能讓我不停地吞著口水，直到周薇輕聲叫了一下，我才意識到我險些捏斷了她的手腕。

“啊！對不起，我沒……”話還沒說話，我突然就一個激靈，那股血的香氣更濃了，我猛然感覺到一股麻癢從脊椎直接躥上頭頂，讓我瞬間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滿心滿眼都是一個字——血。

我瞬間丟掉周薇的胳膊，轉身就向那傷了手的女孩閃去——只不過一瞬間，我腦子里甚至閃過我把她帶走只需要一個眨眼的時間，我可以捂住她的嘴巴不讓她出聲，或者干脆扭斷她的脖子……

頭頂上的燈驟然熄滅，整個現場忽然陷入慌亂之中，但是這種黑暗并不會影響我的視線，那個女孩在我眼中一直散發著讓我無法忽視的熱力，我腳下生風，飛快地向她掠去……

腰突然被人摟住，我突然就被一股無法反抗的力量帶離了原地，向著那女孩相反的方向跑去。

我瞬間覺得內心的狂躁無處釋放，雙手用力捏住章禮的肩胛骨，低吼道：“放開我！”

章禮沒有說話，直接將我帶離了現場。

我看到操場上的學生們像剪影一樣從我眼前閃過，直到再也看不到人，眼前只剩一片綠樹時章禮才將我放下。

我雙腳剛剛著地，就立刻不受控制地想要離開原地，跑向會場。

章禮猛地扯住我的胳膊，不顧我的拼命掙扎，雙手捂住我的耳朵，強迫我蹲下身來，我拼命地掰著他的手腕，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一片血紅。

“嵐嵐，你冷靜點兒……”章禮強硬地捧起我的頭，與我額頭相接，迅速開口，“她是你的同學，你的四年同窗，她只流了一點兒血而已，不會有什么問題，如果你碰了她，她會死，你知道嗎？她會死！”

我顫抖了一下，像條脫水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盡管我根本不需要呼吸。

耳朵上是章禮的手，耳朵里嗡嗡作響，但奇怪的是我偏偏將章禮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對，章禮說的對，那是我的同學……我剛剛居然冒出了要扭斷她的脖子的想法……

我驟然出了一身冷汗，整個人一個激靈后立刻軟軟地躺在地上——我剛剛差一點兒殺了我的同學，就差一點兒。

章禮伸出手將我抱在懷里，輕聲安慰：“別怕，嵐嵐別怕，有我呢，沒事的，別怕……”

盡管沒有眼淚，我仍泣不成聲。

【4】清醒了嗎？

盡管畢業舞會的那個小插曲讓我受了不小的刺激，但是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善于自我安慰，修復能力強——反正我沒碰到她不是嗎？她還好好的活著呢不是嗎？

但章禮顯然不這么想。

我沒心沒肺地出去玩了幾天之后，餓得眼冒金星，差點兒直接啃了小區里的狗。章禮又一次把我抓了回家，他手里拿著一個血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立刻就撲了上去。

結果章禮就像逗狗一樣將那血袋拋上拋下，就是不給我。

幾次之后我就怒了：“給不給我？！”

章禮繼續拋：“你自控能力太差，這樣下去你身邊的人容易受傷。”

我的眼珠子一直隨著血袋上下移動：“那也怪你，又不是我的錯！”

章禮頓了頓：“以后我們的身體就會一直保持現在這樣，所以肯定會一直在學校里，我準備這次換完身份帶你去加拿大，但是你這么控制不住自己，在國外容易出事。”

“哎呀！我不管啦！你先把血袋給我！”我被眼前褐紅色的血袋晃得快神志不清了，過度的饑餓讓我的嗓子開始發出奇奇怪怪的聲音，像是小狗在準備咬人之前的呼嚕聲。

章禮似乎又跟我說了什么，但是我已經聽不清了，上躥下跳，去摟章禮的脖子，伸手去夠他舉得高高的血袋。

突然，那血袋從我眼前落了下去，我眼睜睜地看著潔白的地面上炸開一團血紅的煙花，腦子里屬于理智的那根神經驟然繃斷，隨后腦子里出現了一片空白。

慢慢地，腦子里的那片空白漸漸縮小，而且泛起粉紅色，還似乎有了溫度，最后化成一片溫熱的唇，溫柔地貼在我的唇上。

眼前明亮的眸子一直盯著我，看到我恢復了意識之后章禮慢慢放開了我，他的聲音有些喑啞：“清醒了嗎？”

“我……”剛說了一個字，我才發現聲音已經啞得不像我自己的聲音了，于是輕咳一聲，向后挪了挪身子，“醒了。”

章禮細長的手指慢慢地繞著我的耳邊的碎發，聲音開始平和：“我也是從你這個時候走過來的，我明白你的難熬，但是嵐嵐，你必須學會控制，不然如何才能平靜安穩地跟我度過此生？”

我吞了吞口水，沒敢回話，逐漸轉移了視線。

章禮立刻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看向他的眼睛：“白小嵐，我是很認真地和你說這番話，這不是你逃避就能解決的事情，事已至此，我會盡我所能來照顧你，但是總有我照顧不到的時候，你得學會自己成長……”

我一邊聽著他說話，一邊伸出手指，趁他不注意伸手抹了一把地上的血，隨后迅速塞進嘴里……

章禮的話一頓，眉頭皺得緊緊的——我趁機又抹了一把塞進嘴里。

“白小嵐！”章禮似乎真的生氣了，“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我是為你好！你以為我愿意像個老媽子一樣婆婆媽媽，整天啰唆個沒完嗎？就算你不煩我也會煩！要不是我喜……算了不說了，越說越生氣。”

我垂眸看著血淋淋的手指，想了想，向章禮湊過去，笑嘻嘻地把手指又放到章禮的唇間：“嘗嘗，是你最喜歡的AB型血……”

章禮唇微顫，他默默地看著我，我厚著臉皮用手指抹了一下他的唇，又說了一句：“可甜了。”

章禮的冷淡表情逐漸軟了下來，他張開嘴，吮住我的手指。

原本我還有些得意，后來漸漸發現不對了，先不說在我手指上作亂的舌尖，我眼睜睜地看著章禮的眼睛從黑亮變得血紅了起來。

這個眼神我太熟悉了。

我立刻抽出手指拔腿就跑，結果還是在防盜門前被一條胳膊攬住了腰。

我慘叫著：“我明天還要陪周薇逛街！”

章禮輕描淡寫道：“沒關系，吸血鬼的體質恢復力很強。”

【5】逆天小網管

周薇去試衣服的時候，我立刻在角落里掏出章禮給我做的血凍塞進嘴里，趁人不注意又喝了口水漱漱口，隨后轉過身……

我看見了一張蒼白的小臉，那人睜著眼睛，呆愣愣地看著我，鼻子還抽了抽，似乎在聞味道……

我立刻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他——這孩子看著有點兒眼熟……

聞了好一會兒，那少年才向我走過來，隨后壓低了聲音問：“姐姐，你是吸血鬼吧？上次我摸你胸口的時候就覺得沒有心跳，你的手還特別涼，而你剛剛放在嘴里的東西，也是血！”

我愣了一下，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小網管？”要不是聞到從他身上傳來的鮮血的氣息，我險些以為他也是吸血鬼，一看那張臉就是常年不見光的，白的不像話。

小網管撓了撓他的雞窩頭，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小白牙：“我就知道你記得我！上次你還說要吃我來著。”

我有些厭惡地后退了一步，打量著他這一身叮叮當當的造型：“我還不至于這么不挑食……”

話音剛落，小網管眼神霍然亮了起來：“我就知道姐姐肯定是吸血鬼！我在網上都看過的！不用呼吸！不用睡覺！沒有心跳！嗜血！有力！而且漂亮！”

不得不說我被他說的最后四個字給取悅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眼光！”

小網管被我拍得一個踉蹌，但還是齜牙咧嘴地湊上來：“姐姐，除了你還有其他人是吸血鬼嗎？還有你怎么能在白天出來？你也有《吸血鬼日記》里的那個什么戒指嗎？能給我看看嗎？”小網管越說眼睛越亮，人也越貼越近。

我舔了舔嘴唇，有些緊張：“倒是還有一個吸血鬼，但是我沒有戒指。”

小網管露出明顯失望的表情，弄得我都想問問章禮有沒有戒指之類的奇奇怪怪的法寶了。

小網管似乎在思考著什么，好一會兒才開口：“那姐姐，你能把我變成吸血鬼嗎？”

我一愣，不太確定自己聽見了什么：“你說什么？”

“我說，”小網管鎮定地開口，“你能把我變成吸血鬼嗎？”

雖然當時我拒絕了他，但是小網管似乎并不想放棄，跟了我和周薇一路，最后我都快到家了，實在是迫不得已才直接加速，一路從外墻爬上章禮的十二樓公寓。

還沒等我自己敲碎窗戶，章禮已經拉開了窗子，皺著眉看著我的姿勢：“怎么不坐電梯？”

我立刻竄進屋里，又小心翼翼地趴在窗戶上看了看，直到看到那小網管走了之后才呼出一口氣。

章禮順著我的視線看了一眼，問：“他是誰？怎么回事？”

“呃……”我猶豫了一下，終于小聲開口，“有人問我能不能把他變成吸血鬼。”

“你被人發現了？剛才那個人？”章禮十分震驚，立刻拉開窗子就準備跳出去，“不行，太危險了，那人留不得。”

我趕緊抱住他的大腿：“他不會說的！”

章禮想也不想地掙脫開我的手，跳了下去。我咬了咬牙，也從窗子里跳了出去，一路追著章禮：“你相信我啊！他真的不會說的！”

章禮眉頭緊鎖，仔細地看著每一個路人：“不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必須殺了，以絕后患。”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必須殺了，以絕后患？

我驟然停下腳步，看著章禮的背影道：“那我呢？”

章禮腳步一頓，轉過身看了我一眼：“我不會讓你說出去。”

“如果我要說出去呢？你會不會也殺了我以絕后患？”我繼續問。

章禮似乎很不理解我居然會在這么個時刻跟他鬧情緒：“不要鬧了，我怎么會殺你，以后我們兩個會一直在一起的。”

“你口口聲聲說把我變成吸血鬼是因為我說想跟你在一起，可是說到最后，還是因為你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忍不住冷笑，“章禮，我承認我確實喜歡你，但是我已經開始不確定你是不是也喜歡我了，你需要的只是我會做什么，我應該做什么，從來沒考慮過我想不想！我要不要！我確實想要陪著你，但是你怎么不問問我想不想變成吸血鬼！想不想從此遠離我的父母和親友！想不想永遠都無法長大！”

【6】跟周薇的約定

章禮那天沒再去追那個小網管，但是我們還是陷入了冷戰之中，我不再跟他說一句話。起初他還會沒話找話地跟我說幾句，我始終沒有反應之后他也不再強求。

我看他實在鬧心，便約了周薇出去郊游散心，理由是跟章禮吵架了心煩。

周薇精心準備了一堆吃的喝的，甚至還用保溫盒帶了我以前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我看著那盒糖醋排骨，一時間難受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怕周薇會擔心，我硬著頭皮吃了半盒糖醋排骨。我怎么都想不到曾經我最喜歡的東西現在入了嘴只會有種味同嚼蠟的感覺，甚至那種粘膩會讓我覺得惡心。幸好現在再不舒服也不會從臉色上表現出來，我覺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那幾塊排骨的油脂給粘在一起，十分緩慢地流動著。

周薇仍舊一臉興致勃勃：“小嵐你記得嗎？大一的時候咱們兩個就說有機會一定要一起出來一次，結果直到畢業才有機會。”

我“嗯”了一聲。

我和周薇的約定太多了，說要一起郊游，一起談戀愛，一起結婚，一起生寶寶，然后互相做對方寶寶的干媽。

周薇顯然也想到了：“不過現在看來結婚你可能要在我前面了，那也沒關系，我給你當伴娘，也比你早一步當干媽，哈哈！”

我忽然覺得更難受：“我和章禮……”

“哎，章禮吧，我也說不出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周薇打斷了我的話，“其實當初你追他的那陣，他找過我，說他沒辦法跟你在一起，讓我勸勸你，我說如果勸不回來怎么辦，你猜他說什么？”

“說什么？”

“他笑了一下，然后說‘那她就沒回頭路了，以后就是我的人了。雖然你們兩個能一直走到現在我也挺驚訝的，但我覺得他是那種輕易不動心，一旦認準了，就一條路走到底的人。所以小嵐，他應該就是認準你了，嫁給他準沒錯，而且那次意外……”

“什么意外？”我立刻反問。

周薇頓了頓，笑道：“沒什么，我記錯了。”

周薇跟我說了很多，跟我說她在本市找到了工作，問我工作找沒找，如果沒找她就讓她老爸把我安排到她家公司里，這樣以后我們還會在一起，依舊是好朋友。

我越聽心情越沉重，突然覺得今天還不如不出來，吃了一肚子根本沒辦法吸收的糖醋排骨，還被周薇說的事戳到了傷心處。

我和周薇爬的是市區外的七星山，吃了午飯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天漸漸黑了下來。我們剛剛搭起帳篷就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

被周薇強迫吃掉剩下的一半糖醋排骨，我便借著身體不舒服的理由躺在帳篷里，隨后周薇也走了進來：“看這陣勢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我只覺得全身都疼，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回不去就回不去吧。”

周薇又說了句什么，但我沒聽清，只知道她躺在了我身邊。

之后我就有些意識不清，覺得自己一陣冷一陣熱，好一陣都感覺自己生不如死。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身體終于緩了過來。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只見天都黑了，溫度有點兒低。

我忍不住伸手去推周薇：“睡在睡袋里，你這樣容易感冒。”

周薇沒反應。

我又推了一下：“周薇。”

她還是沒反應。

我忽然聞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氣，頓時就清醒了過來，隨后我就看到周薇躺在地上，脖子上露出兩個紅痣一般的血洞，整個人已經沒了生息。

【7】周薇被我害死了

我也不管會不會被人看到，抱著周薇一路狂奔。終于回到了家，推開門就看到章禮正在看電視，看到我手里的人之后立刻站起身將我拉進房里，接過周薇并關上房門。

我的聲音抖得不像話：“她死了嗎？”

章禮沒有說話，只是伸出細長的手指按著周薇的脖子。

“我問你她死了嗎？！”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又，問了一遍。

章禮看了我一眼，鼻子動了下似乎在聞著什么，隨后皺了一下眉：“怎么會這樣？你為什么會喝她的血？”

我大腦有些混亂：“我也不知道……我就吃了一盒排骨……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了她就這樣了……”我伸手抓著頭發，只覺心底冰涼一片——我居然在意識不清的時候喝了我最好的朋友的血，她被我害死了……她被我害死了！

章禮看著我抿了抿唇，隨后忽然伸出手腕，雙指并攏在上面劃開一道血口，隨后就將手腕貼到周薇的唇上！

不知為何，這個鏡頭我覺得非常熟悉，仿佛也曾發生在我身上。

我猛地一個激靈，隨后用力推開章禮：“你干什么？！”

章禮面色平和：“不這樣她就真的死了，而且你不是覺得孤單嗎？讓你的好朋友變成吸血鬼陪你不也挺好嗎？”

我瞬間就覺得大腦里屬于理智的神經在根根繃斷，我立刻將周薇的身體抱進懷里，聲音尖銳得要刺破我自己的耳膜：“你居然要把我的好朋友變成吸血鬼？要讓她像我這樣不人不鬼地活著？章禮，你禍害了我一個還不夠嗎！”

章禮的手腕還在流血，但是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好一會兒，他才站起身：“你自己選擇，一分鐘后，她就連吸血鬼都變不了了，你懂我的意思。”

我全身劇烈地顫抖了起來，牙齒咬得直作響，抱著周薇的手也在不斷用力，眼眶火燒火燎地疼，但是就是沒有眼淚。

周薇……周薇……周薇……

眼前突然涌起一股血霧，但是很快就褪了下去。

終于，我放下了胳膊，將周薇放在地上，啞著嗓子開口：“麻煩你了。”

我能夠看見周薇的變化，盡管她依舊是臉色慘白，昏迷不醒，但是我就知道她發生了變化。我坐在床邊，始終握著她的手，最后在她的手指輕輕地動了一下時，我放開了她。

章禮依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但是電視里卻沒有聲音發出，然后，我看著他拿起遙控器，準備換臺，我想都不想就握住他修長的胳膊，一個用力，“咔嚓！”，屋子里響起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

章禮看著被我扭斷的手臂，緩緩地抬起頭，表情平靜。

壓抑的心情似乎稍微緩解了一點兒，我輕笑了一下，這點兒傷對他來說不算什么。

丟掉他的胳膊，我轉身離開。

“你去哪兒？”章禮在我身后開口。

“好好照顧周薇，這是你欠我的。”我停下腳步，輕聲開口，“章禮，我說真的，我們分手了，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說完，我推開了房門。

【8】吸血鬼也會哭

原本我是想很帥氣地離開這個城市的，可是我又不知道該去哪里，想了想，我就去了小網管的那個網吧。

小網管看到我特別興奮，但是在我的眼神下還是不動聲色地把我引到包間里。

我在里面一待就是半個多月，奇怪的是我并不覺得餓。

小網管偶爾會來找我聊天，我不咸不淡地應付著。

“姐，當吸血鬼是不是挺爽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還長生不老？”小網管坐在我旁邊陪我玩著“連連看”，問道。

“我更想做人。”

“做人？”小網管想了想，又興沖沖地開口，“我也看過呀！《吸血鬼日記》里面講，只要喝了吸血鬼始祖作為人類時的血，就可以重新變成人了呀！”

“呵呵。”我并不搭理他的癡心妄想，電視劇是電視劇，現實是現實。

看我不答話，小網管撇了撇嘴，最后放下鼠標：“不行，我玩不過你，你動作太快了。”

我不出聲，退出“連連看”的房間，又換了一間，開始了新一輪的游戲。

“對了姐，前幾天有兩個人來找過你。”

我皺了下眉：“兩個人？”

“是啊，不過那兩個人看著不像一般人哪，特別是那個男的，簡直帥死了！我身為一個男人都覺得嫉妒！”

是章禮，我不作他想。

“另外一個是女的？”我猶豫了一下，繼續問。

“是呀！雖然也挺好看，但是沒我嵐姐好看，但是你們氣質很像，她看著好像挺著急的，感覺都快哭出來了。”

我心底一空——是周薇。

看著我的表情，小網管立刻拍著胸口打包票：“你放心！姐！我一點兒都沒透露你在這兒！”

我斜了他一眼——這還用你透露？八百里外章禮就能聞到我的味道，只是不想跟你計較而已。

又摸了兩下鼠標，小網管突然一拍大腿，從衣兜里面摸出一個小藥盒：“對了，我差點兒忘了這件事兒，早上那個男的又來了，讓我把這個給你。”

我打開藥盒，一股濃重的血腥氣便漫了出來——是一塊血凍，雖然味道有些奇怪。

我不在意地把血凍塞進衣服兜里，轉過頭繼續玩我的“連連看”。

這時，包房的門忽然被拉開。小網管的嘴張成一個“O”型——因為我們房門是反鎖的，門被強行拉開還能看到被帶出去的鎖。

是周薇。

一看到她我就難受，我吞了口口水，不知道該說什么。

周薇抿了抿唇，看了小網管一眼，小網管十分懂事地立刻出了門，給我們兩個留出空間。

我看了她好久，終于開了口：“你沒事了？”

周薇咬了咬唇，點了點頭。

“你也都知道了？”我又問。

周薇還是點頭。

我心里一酸，立刻抬頭，伸手捏著鼻梁，笑道：“抱歉啊，吸血鬼哭不了，所以雖然我很難受，但是真是無法做出悔過的痛哭流涕的模樣。”

周薇頓了頓，坐在我身邊，開口道：“吸血鬼也可以哭，只是你現在不夠傷心而已。”

我放下手指：“相信我，我現在傷心得心都快爆開了。”

周薇打量了我一會兒，忽然伸手抱住了我，把頭垂在我肩上。

我一個顫抖，卻沒敢回抱她。

周薇抱了一會兒，說：“我見過吸血鬼哭的，吸血鬼只能哭一次，傷心到極致之后，他們會泣血的。”

又隨便說了幾句什么，我就被周薇強行帶出了網吧。

此時我腦子里有點兒亂，但是還能聽清周薇的話。

她說她在轉化時我和章禮說的很多話她其實都能聽見，但是她就是醒不了，等醒來之后我已經走了，而章禮還是一動不動地用斷掉的胳膊用遙控器轉臺。周薇覺得他居然能這么淡定地面對我的離開，起先非常生氣，結果轉過身就看到了章禮的臉。

“小嵐，你想象不到，一個大男人，表情平靜，卻哭了一臉的血，把他的白襯衫都染透了。”

站在章禮家樓下的時候，我停下了腳步。

周薇露出一絲詫異，我后退了一步：“我還是不上去了，就算他想見我，我也沒有必要非要見他。”

周薇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回答，一時間很是震驚：“小嵐，你不喜歡章禮了嗎？”

我苦笑：“喜歡有什么用啊……”

周薇抬頭看了一眼章禮家的窗子，又看了看我，突然就跺了一下腳，語氣更是著急：“小嵐！你怎么不想想章禮那么想見你為什么他不自己來！而是要我把你帶回來！”

我扯著嘴角，露出一個冷笑：“他覺得對不起我唄。”

這句話險些把周薇氣個半死：“白小嵐，你怎么就不想想，他可能是根本沒辦法來找你了！”

我一愣。

“章禮他快死了！”

【9】真相

原來吸血鬼真的能變回人，只要喝光把他變成吸血鬼的那個吸血鬼的血。

對，喝光。

章禮將自己全身的血都放了出來，做成一塊血凍，現在就放在我的衣兜里。

而章禮，曾經站在外面就是所有女人艷遇的章禮，此時此刻，變成了一個老人，年輕不在，英俊不在，就是一個老人，站在窗邊，正以我肉眼可見的速度繼續老下去。

只有那雙眼睛，一如曾經。

看見我之后，那雙眼睛睜大了，隨后，章禮伸出手，十分緩慢地向我招了招手。

我抖著腿向他走了過去，將手放到他的掌心里。

枯枝一樣的手掌摩挲著我的每一根手指，章禮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溫和。

我忽然就覺得眼底像有一團火一樣燒了起來，隨后眼前涌起了一團熟悉的血霧。

章禮張開嘴：“別哭。”

我眨了下眼睛，壓抑著自己：“我沒哭。”

兩句話的時間，章禮已經開始無法自己站立，身子慢慢地彎了下去。

眼底那團火燒得我眼睛似乎要碎掉。

章禮最后只是伸出手順了順我的長發，看著我的眼睛，溫柔地開口：“我一直都想能跟你白頭偕老，可惜，我頭發白了，卻不能跟你偕老了。”

我一聲哽咽：“章禮……”

“對不起嵐嵐，重新變回人，找個你喜歡的人，好好活下去吧。”

話音剛落，眼前那溫柔的眼神還沒散去，章禮整個人像是幻影一般，瞬間消失。我的指尖只留一件白襯衫。

“啪”“啪”兩聲，兩滴血落在了襯衫上，我只覺得臉有些濕，伸手抹了一下，卻抹了一手鮮紅。

周薇在我身后顫聲道：“章禮當初沒想把你變成吸血鬼，只是因為那天晚上你出了車禍，醫生已經說搶救無效，把你推進了太平間，最后是章禮把你帶了回來，想讓你活下去，沒別的辦法。他既想讓你活下去，又想滿足自己能夠把你長久地留在身邊的私心，就抹掉你出車禍的記憶，只記得是自己提出的要跟他在一起……”

之后她說什么我就聽不清了，我只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手上的白襯衫在我一滴接著一滴的血淚下變成一片鮮紅。

好一會兒，直到自己再也流不出血淚之后，我才緩緩地放下襯衫，伸手將兜里的血凍拿了出來，遞給周薇：“你要好好活著啊，我就剩你一個了。”

【10】你想變成吸血鬼嗎？

我再回到網吧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小網管還給我留著那個包間。他看到我之后十分高興，哪怕我臉上還殘留著血痕，他依舊不覺得害怕。

我看著小網管清秀年少的臉，緩緩地開口：“你想變成吸血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