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導演”李睿珺

柯玉升

“只要還有這樣的電影人在堅持，中國電影就還有希望。”

從山西傳媒學院影視廣告專業剛畢業的李睿珺，就張羅著要拍電影。隔行如隔山，對于電影與廣告的區別，老師曾形象地說：電影是花兩個小時去講述一個故事，廣告則得在1分鐘內就把這個故事講好。李睿珺作出這個選擇，是緣于兒時對電影的渴望。也難怪，出生于甘肅省張掖市高臺縣羅城鄉花墻子村的他，直到20世紀90年代才看上電影。之前，村里一直沒有通電，能看上一場電影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和妻子一起在北四環附近的胡同里租了一間500元月租的小房子，上廁所還要出門走一段路。過著“北漂”生活，李睿珺的心里一直惦記著拍電影的事兒。手里沒錢，找不到場地，請不來演員，拍電影豈不是“空中樓閣”？

阿里影業副總裁徐遠翔根據數據與市場調查曾作過預言：現在應該著重拍攝給20歲左右年輕人觀看的市場化電影，編劇不重要，電影成功的關鍵是：得有大牌演員，得有“屌絲逆襲”的概念。

李睿珺的拍攝理念與這些最能賺錢的法則幾乎格格不入。找不著場地，就回家鄉花墻子村去找場地。演員呢？就地取材，盡是一些沒念過多少書的鄰里。在家鄉，他拍過的第一部影片《老驢頭》，主演分別是他的舅爺爺、遠房表弟、鄰居女兒。妻子是他影片里唯一的專業演員。這7個人，外加一輛驢車和一部拖拉機，就是劇組的全部家當。李睿珺還身兼導演、編劇、剪輯、服裝、道具等8個工作，為了省錢，自己提前幾個月開始為電影做美術。

根據劇情的需要，李睿珺也嘗試過一次最“浪費”的拍攝。拍攝《家在水草豐茂的地方》的時候，想拍一個兄弟倆騎著駱駝路過一個廢棄村莊的長鏡頭。廢棄的村莊很好找，要想破窗戶破墻就得砸，這一路砸來，李睿珺很是心疼。

《家在水草豐茂的地方》，是李睿珺拍片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在國內公映的電影。之前，拍過的電影都成了“炮灰”。他并不后悔，他覺得電影界當下的現狀“就像一根橡皮筋”，越艱難，就越得努力向外撐，去拓展那道界限。

可喜的是，李睿珺拍攝的電影在國內雖沒有市場，在國際上卻屢屢得獎。《告訴他們，我乘白鶴去了》在2014年澳大利亞“金考拉”國際華語電影節上成了大贏家。頒獎典禮上，舅爺爺擊敗了吳彥祖、梁家輝、吳秀波，拿回了一尊“最佳男演員”獎杯。

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李睿珺這個“炮灰導演”了，甚至連之前嘲諷過他的人都說：他的這種堅持沒有錯！

在一次公開活動中，一位前輩在臺上講了兩個關于“廁所”的故事。一則是陳凱歌的父親陳懷皚。電影《霸王別姬》在戛納得獎后，有人去看望陳老，發現他最開心的不是得金棕櫚獎，而是即將搬進樓房，終于能有自家的廁所了。第二個故事就是關于李睿珺的。租住的一個小屋子，上廁所還要出門走一段路。于是，老前輩十分感慨地說：“只要還有這樣的電影人在堅持，中國電影就還有希望。”

在這樣一個連廁所也沒有的屋子里，李睿珺一住就是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