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不停蹄找到你

夕里雪

1

莫小北看著草稿紙上如同亂麻的一團字，向后靠在椅背上，長長嘆了一口氣——物理這玩意，真不是人學的啊！后面?zhèn)鱽碓罆x城氣急敗壞的聲音：“莫小北，你別像豬一樣亂拱！你就是一個笨蛋，解不了那道物理題很正常！”

岳晉城和莫小北是死對頭，這在班里是無人不知的事情。

開學第一天，莫小北站在自己的桌子旁邊收拾新書，睡過頭的岳晉城風風火火地跑進來，一下子撞上了她的桌子，上面的書稀里嘩啦掉了一地。岳晉城隨口說了一句“對不起”就把書包甩到椅子上，一抬頭卻看見一雙直視他的眸子。

從來沒有人這樣看過岳晉城，莫小北只是看了他幾秒，便蹲下身子撿書。

岳晉城突然氣不打一處來。他的聲音居高臨下地響在她的頭頂：“喂，我已經(jīng)說對不起了，你給點反應好不好？”

但是莫小北沒有理他，手中的動作甚至沒有一絲停滯。

“喂，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講禮貌？”岳晉城感覺自己的怒火在升溫，他深吸一口氣，“我是岳晉城。你現(xiàn)在起碼應該對我說一句‘沒關系吧？”接下來莫小北的話差點把他噎死：“岳晉城？我不認識你。”

從那一刻起，所有人都知道莫小北是岳晉城的死對頭，也是全班女生的死對頭。岳晉城是萬人迷，更是校長的兒子，大家都知道做岳晉城的死對頭是要吃苦頭的。

莫小北對此卻置若罔聞，仿佛他和她根本就不在一個世界。她繼續(xù)去看試卷上的題目。突然一只臟兮兮的大手“啪”一聲拍在她桌子上，是岳晉城。

岳晉城冷哼一聲：“莫小北，后天是我們班的籃球決賽，你必須來看！”莫小北沒理他，只是從他手底抽出試卷，繼續(xù)做起了題目。

岳晉城直直地看著那個挺得筆直的纖細背影，突然充滿了挫敗感。她說她不認識岳晉城，不認識這個全市有名的才子，她上課的時候可以出口成章，卻從來不肯和他說一句話。他百般激怒她，一次比一次過分，但是她居然從沒回過一句嘴。

也許他在她眼里真的一文不值，她根本就懶得和他有交集。岳晉城郁悶地伏在桌子上，心想：“可是莫小北，我只是想讓你和我說一句話而已。”

2

那天，岳晉城打完了球賽，氣沖沖地跑回教室，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莫小北桌上的試卷一把抓起來狠狠扔在地上：“莫小北，你竟然不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莫小北淡淡地把試卷撿起來，冷眼看著他：“岳晉城，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你有資格和我談過分嗎？你這個村姑！”話剛出口岳晉城就有點后悔了，他等著她發(fā)火，但她只是伸手彈去試卷上的灰塵，轉身繼續(xù)計算。

岳晉城的心里再一次空空蕩蕩。她不知道，為了在人群中尋找她的身影，這場球岳晉城傳丟了三個球，甚至被對手撞倒一次。即使是在贏了之后，他也開心不起來。

第二天一早，他剛進教室，就看見黑板上貼著一張前天剛發(fā)下去的物理試卷，大大的“34”分下面工工整整地寫著三個字：莫小北。

周圍的人笑著，都說岳晉城這招夠狠！岳晉城二話不說就把試卷扯了下來。剛回頭，他的心就狠狠地沉了一下。

莫小北站在門口，穿著她那身亙古不變的運動服，冷冷地看著他。岳晉城很想解釋，很想說“不是我”，很想說“莫小北你別生氣”，可是那一瞬間他什么都說不出來，手中的“34”紅得刺眼。

莫小北走到他面前，從他手中抽出卷子，慢慢地、一點點地撕成碎片。“岳晉城，你就是一個垃圾！你和你身邊的這些垃圾最好統(tǒng)統(tǒng)去死！”說完，她轉身就跑了出去。

她跑得太快了，所以沒有聽到身后岳晉城暴怒地咆哮：“是哪個渾蛋干的，給我滾出來！”

岳晉城在籃球場找到莫小北的時候，她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他突然無比心疼，他輕輕地碰碰她的腦袋：“莫小北，你別哭了……”

“滾！”莫小北回應他的依舊是這個字。岳晉城的怒火“噌”地就冒起來了。但他強忍著怒火，只是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平生第一次道歉：“莫小北，對不起……”

他感覺到莫小北的肩膀輕微地抖動了一下，但是她依舊沒有抬頭。她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對他表示無聲的抗拒。岳晉城等待良久，最終失望地起身走開。他剛走出兩步，聽見她喊他的名字，驚喜地回頭，卻只看見莫小北毫無表情的臉。“岳晉城，你聽好，我不接受你的對不起！”

3

接下來的幾天，岳晉城再也不找莫小北的麻煩了。莫小北依舊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兩人不再有任何交集。轉眼到了周末，莫小北最后一個離開教室，但是有人突然沖過來推了她一把，使她的后背狠狠地撞在了墻壁上。這時莫小北才看清，是班上那三個愛慕岳晉城的女生。“莫小北，你真夠有膽子的，居然敢罵晉城！”

“我說錯了嗎？”莫小北直視著她們的臉，她們立刻圍上來和她扭打在一起。盡管莫小北盡力反擊，但還是敗下陣來，手上、臉上被尖利的指甲撓出不少血痕。

“你們在干什么！”一聲怒喝在頭頂爆響，所有人都不由得停下了廝打的動作，看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岳晉城。“你們憑什么欺負她！”岳晉城第一次這樣咆哮。

之后兩人并肩走在馬路上，岳晉城小心地問：“莫小北，你還疼嗎？”莫小北啜著他買給她的奶昔，唇邊的笑容隱藏在杯子后面，冷冷地扔過來一句：“岳晉城，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教室？你們預謀好的吧？”

“你冤枉我！”岳晉城大吼一聲，突然又軟了下來，“不管誰欺負你，我都會第一時間出現(xiàn)！”莫小北沉默地看著他很久，然后堅定地搖頭：“岳晉城，對不起，我還是不會接受你的對不起。”岳晉城眼中期待的光芒暗下去，他默默地從她身邊走開。

“不過莫小北，你可以相信我嗎？全世界只有我能欺負你，無論你在哪，只要別人欺負你了，我都會馬不停蹄找到你。”

臨走時岳晉城這么說著，這一次莫小北微微地抬起了頭。

（本欄目編輯 宋春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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