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胖

周新穎

二胖是我前年才認識的麻友。

實際上，胖子進駐怡海園比我還要早。我是1996年秋天搬進怡海園的，那時候的怡海園還是威海的西伯利亞，荒涼的很，幾座小樓坐落在一片黑綠的松樹林子里，樓外面有幾條黃色的土路圍著，大風起兮，黃沙就飛舞漫天，行人不見幾個，外面的寬闊的文化西路上，偶然有幾輛西去的車路過，不似現在的車如流水馬如龍的樣子，用老百姓的話說，那真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不過第二年就修好了路，路邊種了芙蓉樹。現在那樹已經很大，樹冠幾乎能把路面遮住，到夏天，盛開的芙蓉花染香了整個怡海園。

搬來那年兒子還小，才5、6歲的樣子，隨我下班后就在園里騎他的兒童車滿地跑，和比他大的幾個孩子到處野。車少，人也少，也就不擔心兒子的安全問題。胖子至今還記得我兒子小時候的樣子，經常和我提起我兒子在園子里玩的情景。

但是那時候我并不認識胖子。

實際上那時候我認識的怡海園的人沒幾個。我是個孤家寡人，本性不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除了自己樓上的幾個人，別人還都不認識。幸虧2003年，老公把我介紹給他在怡海園的牌友，把我拉進怡海園的麻壇，我才認識幾個鄰居牌友。

胖子是2006年才認識的。

我們的麻壇設在怡海商店，有一天店主小周說：胖子說了，再沒人的時候，叫上他媳婦。

我問：胖子是誰？

小周答：就是1號樓的，你不認識？

我惘然：我怎么該認識？

小周說：怎么住了這么多年了，你還不認識？！

這以后，有人手不夠的時候就叫上了胖子他媳婦，對胖子也就慢慢熟悉了。

胖子40歲，行二，哥倆都胖，在家里一個是大胖，一個是二胖，我們不和大胖打交道，所以我們就直接呼為“胖子”，他也答應。有時候也呢稱之 “胖胖”。

胖子來自東北，有時候我們戲之為東北痞子，他也不惱，嘿嘿一樂。不過他年輕的時候可真是痞子一個：上學的時候搶軍帽，偷果樹，上房揭瓦，下河摸魚，摸狗偷雞，打架斗毆，可以說是“無惡不作”，每到嚴打階段，他老爸就帶著他到處躲，也因為壞事做的太多而被老師開除過，至今一提起老師他還耿耿于懷，甚至于連我也受他老師的連累；也曾被派出所拘留過，告訴我們警察怎么把他銬在暖氣管子上折磨他。當然，現在講起來，就和聽故事似的。他也不避諱，我們也不因此而對他有什么看法。

胖子臉圓圓的，泛著亮光，頭剃的光光的，也泛著亮光。但他身體不好，有嚴重的糖尿病，肝也不好，按理說是應該不能沾酒的。可是他的肝也怪，不喝酒就疼，一喝酒就沒事。所以現在他是每天白酒限量，一瓶；喝啤酒只當是喝水，肝一疼就喝，口渴了也喝。所以他“兒子”沒有了零花錢就去賣酒瓶子，賣的錢基本夠用。

胖子兩口子都喜歡兒子，偏偏生的是閨女，只好拿閨女當兒子養，一口一個“兒子”地叫，過過嘴癮也是好的。不知道內情的還真以為是個兒子。結果他們叫“兒子”叫順嘴了，不僅在家里叫，在外面也叫起來了。有一次給孩子參加家長會，當著老師的面也喊：兒子，過來……把老師弄的一臉糊涂。

胖子兩口子都喜歡打麻將。他們沒參加怡海園麻壇之前，他媳婦成天跑外面去打，三更半夜不回家是常事，所以胖子就長了個心眼，把他媳婦拖進怡海園麻壇，守著家門，就不用往外跑了。

兩口子都是麻利人，也是爽快人，輸錢的時候也不惱，人又幽默，所以比較招大家伙的喜歡。胖子的俏皮話也多，輸了錢，一邊往外掏錢，一邊嘟噥著自報家門，慢悠悠地掏一張，嘟噥一句：“我是甘肅（輸）省——”，再掏一張：“長白（敗）縣——”再掏一張：“老不贏公社”，再掏一張：“輸錢大隊、送錢小隊——”

我就給他接了下句：“運背大街、命苦小巷——”

胖子大樂。

（作者單位：威海職業學院基礎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