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長大后才漸漸明白的事

路小遠

不好好念書你一定會后悔

印象中，對我說“不好好念書你一定會后悔”這句話次數最多的，是我媽，因為整個讀書時代，我爸對我的態度始終都是不咸不淡。其實，我媽說這些話時，并不是我不聽她的話，抑或是我考試沒考好的時候，大多數情況都是我說起念書累、考得差被老師批，或是學校又收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費用、我不想念書時，我媽就會說這么一句。

對于我媽的這句話，我一直都是不屑一顧的，我堅信自己將來絕對不會后悔，因為我一直認為自己學的東西已經夠了，并且自己想象著到社會上肯定會有一番作為，根本不存在什么“書到用時方恨少”“學歷太低升不了職”等問題。現在細細想來，我真不明白自己當初哪來的自信。

我是什么時候開始覺得自己書讀得少，且心里有些后悔的呢？是第一次到北京后，我感受到濃濃的文化氣息，心里開始感到微微自卑時？還是每次到銀行，對著一些數據怎么都想不明白時？或是遇上一個外國朋友，眼巴巴地朝我問路，我死活想不出來當初學的英文而一臉尷尬時？大概都有一些吧。總之，踏入社會以后，我漸漸地明白了我媽當初說這句話時的期待與無奈，并有些后悔那些年對她的頂撞，以及對那些年大好時光的辜負。

真的。以前我并不覺得不識字有什么不好，也不覺得沒念好書有什么不好。但是，隨著年齡的逐漸增長，科技日新月異的變化，我是真的覺得不識字好可憐。我媽做了一輩子的農村婦女，大字不識一個，每次她去銀行辦理一些事情時，總要找一個識字的，并且能讓她放心的人跟在身邊。小時候，我并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妥，自從有一次我陪她去銀行，看到銀行職員趾高氣揚地讓她簽自己的名字，而她死活找不到該簽的地方時，我是真的覺得她可憐。

其實，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當初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后悔的，到最后都后悔了，或許有些事還可以追得回，但我總覺得念書這回事是最不容易追回的。年華易逝，長大后的我們最容易被紅塵俗事牽絆，心緒很難再回到念書時，即便是回去了，味道也變了。

現在有多想離開家，將來就有多想回來

到今天為止，總體來說，我還算是個乖孩子，不論是小時候在家里，還是現在在他鄉，我都很少給家里惹事。但是，青春期時，我也曾叛逆過，雖說沒有干過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不過那幾年的我也真是讓我媽操碎了心。

我不知道那幾年是我媽看我不順眼，還是我看我媽不順眼，總之我們是互相嫌棄，甚至我記得，初一整個學期，我們都是處于互不搭理的狀態。至于原因嘛，現在想來，大概是那時的我愛臭美，而我媽則覺得學生應該簡單、質樸。為此，我們沒少吵架。那時候的我常想，要是能離開這個家就好了，這樣就不用聽媽媽的嘮叨了，可以自己想怎么著就怎么著。我不記得我把心里的想法告訴了誰，也不知是哪個大嘴巴把話傳到了我媽的耳朵里，于是，在某一場青春期遇上更年期的戰爭里，我媽就把這句話拿出來說事了。那時，我也是年少輕狂，什么都和她對著干。她說：“你以為外面的世界真有那么好，我告訴你，現在你有多想離開家，將來你就有多想回來。”當時，我就回她：“我才不稀罕整天對著你呢！你除了罵我，還是罵我，離開了這個家，我絕不會再想回來。”

然而，在我去外地工作還不到半年之后，我就情不自禁地想回去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離開家的時候，她對我施了什么魔法。總之，不管在外面玩得多灑脫，還是吃到家鄉沒有的美食時，抑或是工作不順心被領導罵的時候，我的第一想法總是：回家吧，回家吧，把這些好吃的都帶給家人嘗嘗吧，回家就不用受這些人的氣了，回家一切就都變好了，回去吃一頓媽媽做的飯，委屈就都煙消云散了。

“吾心安處是故鄉”，少時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也常常不把媽媽所說的家當成這世上最溫暖的地方，不會當成走了以后會念了又念，總盼著回來的地方。直到有一天，我真的長大了，長成了年少時期許的模樣，展著翅膀飛向自己最想去的地方。可是直到人在他鄉的那一刻，我才漸漸明白，才真正成長，才真正懂得“吾心安處是故鄉”這句話的含義。

養兒方知父母恩

如果你家里有三個孩子的話，那么你最不想做的一定就是家中的老二，因為老二通常是最不受寵的那一個。

我妹妹小時候最常說的是：“我就是這個家里多余的那個人，爸媽待我一點都不親。特別是媽媽，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在我們家里，我爸對于這些瑣事一般都不給予建設性意見，我媽對于我妹這句話的回答則是，她從來都不偏心。養兒方知父母恩，等有一天你做了母親，你就會明白。

妹妹當然不服她這句話，但有什么辦法？你就是和她打一架，她還是媽媽，你還是女兒！而且，你覺得打一架，你就不是家里的老二了嗎？

妹妹一直覺得她不受寵，也從來不把我媽說的“養大一個孩子不容易”放在心上。她的想法就是，不容易？有多不容易？她自己會穿衣，會做飯，會吃飯，有什么不容易的？

去年，她升級做了媽媽。坐完月子，她給我打電話，第一句話就是：“當媽太不容易了！”我笑著說：“養兒方知父母恩，這下你不說爸媽待你不親了吧！”妹妹樂了，她說：“小時候，總覺得父母幾乎是厲害到無所不能的大人物，長大后才漸漸明白，他們只不過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人物，以前看他們訓我們、打我們時，總覺得好羨慕，等到為人母的這一天才醒悟過來，原來做被他們訓的那一個，才是最幸福的。”畢竟，那些時光是那樣的短暫。

不過，還好，現在明白還不晚，還不晚……

（選自2016年第3期《知識窗》，本刊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