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農遭遇賣糧“寒冬”

黃艷 姜剛 謝佼

正值小麥上市季節，筆者深入川鄂皖等小麥產區采訪發現，收獲季遇到強降雨，供應足需求卻不旺，今年新小麥衰運連連。部分產區的新麥品質較差，市場行情持續低迷，開秤價格節節下跌，農民遭遇賣糧“寒冬”。

啟動托市一星期，未收一粒新麥

自5月31日起在安徽、6月1日起在湖北啟動小麥最低收購價執行預案以來，多地出現賣糧難：不僅開秤價格節節下跌，市場性收購遇冷，政策性收購也難題重重。

在安徽產糧大縣定遠，啟動托市一周以來未收一粒小麥。6月7日下午，筆者在定遠國家糧食儲備庫西卅店糧站收購點看到，這里掛出了每市斤1.18元的最低保護價，同時將小麥不同等級要求公示在外，方便售糧農民查看。但每天來這里交售糧食的農民并不多，啟動托市一星期，還沒有交售成功的。

定遠縣糧食局副局長陳德意說，目前全縣15個托市收購點，都在崗、在位，只要糧食合格就收，不限收、不拒收、不停磅。但到6月7日下午，該縣15個收購點未收購一粒新麥。“沒有收購進度。”他說，整個行情是近年來較差的。

湖北托市收購形勢也較嚴峻。中儲糧湖北分公司的數據顯示，截至6月8日，襄陽僅收購1.5萬噸，全省僅收購3萬噸，大幅低于歷史同期均值。

小麥市場價格低于去年，不托市的地方“跌跌不休”，市場冷清，而托市的地方市場行情反應平平，漲幅不大，政策的杠桿作用收效甚微。新麥上市后，筆者從襄陽了解到，5月下旬新麥價格在每市斤0.92元左右，同比下跌12%。

在我國第六大冬小麥產區四川，由于尚未啟動托市，價格幾乎跌破“底線”。筆者在四川廣漢多戶農民家庭看到，他們守著屋子里成堆的小麥發愁。年初霜凍造成普遍減產兩成，小麥價格又一路下跌，最近幾天幾乎每天跌2分，一農戶本打算等著漲價交售，結果從每市斤0.92元“等”到了0.84元。

面對弱行情，偏逢強降雨

今年新麥上市遇冷原因比較多元化，其中包括供應充足而需求不旺導致小麥市場行情低迷。

今年以來，國家加快糧食去庫存步伐，陳麥拍賣增多，市場供應充足。加之經濟下行壓力比較大，下游很多面粉企業開工不足。雪上加霜的是進口小麥的激增。海關數據顯示，今年1～3月，中國進口小麥55.63萬噸，同比增加56.07%。進口小麥價格優勢明顯，到岸價均在每噸2000元以下，遠低于國家最低保護價。

今年冬小麥在抽穗揚花期遭遇了超強厄爾尼諾現象帶來的強降雨，導致不少地區小麥發生赤霉病等，影響了品質。安徽“未收一粒”的主因就是小麥不完善粒超標。

根據國家相關規定，國標三等小麥不完善粒要求在8%以內，但筆者在西卅店糧站檢測室看到，農民送的一袋樣品經檢測，不完善粒達26%。

盡管沒有啟動托市收購，但四川國有糧庫仍然基本主導當地小麥價格。四川廣漢國家糧食儲備庫主任龍德江介紹，麥價大跌主要是受天災影響，今年是10年來小麥品質最差、產量最低的一年。

在糧倉中抓起一把麥粒，顆粒干癟，廣漢市農業局總農藝師王少華說，這樣的小麥出不了多少粉，儲備之后也沒有多少銷路。部分地區托市網點減少，收購收緊從嚴。在湖北，由于多方復雜原因，中儲糧公布的首批托市收購點138個，“比前幾年都少”。多地糧食系統的干部都提到，作為收購主體，中儲糧肩上責任重，承擔著國家資金、儲糧的風險，同時加強了反腐的威懾，其收緊、從嚴的收購把關，間接加劇了今年一些地方的賣糧難。

種糧收益低，麥農盼解憂

在定遠縣范崗鄉，筆者見到種糧大戶付成海時，他正忙著和員工一道整理收割上來的小麥。付成海去年9月起流轉2200多畝土地，其中1500畝種小麥，到6月7日下午已收600畝左右。付成海算了一筆賬：每畝地一年的流轉費520元，半年為260元，加上其他生產成本約400元，總成本接近700元，能收獲小麥700～800斤，如果價格低于1元可能就虧本了。

湖北宜城市種糧大戶童啟國去年種了400畝小麥，收了30多萬斤，到5月底賣了28萬多斤，平均價格在1元左右。“因為去年9月土地承包費從400元漲到750元，且要求一次性交5年。今年種小麥不賺反虧。”童啟國在去年和今年種糧連遭打擊后，已對種糧失去了希望。如今他四處聯絡想種土豆。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賣糧難。”付成海告訴筆者，今年能收100萬斤以上，現在才銷售20萬斤，曬場上還堆著20多萬斤，有托市收購庫點的工作人員前來查看，但看到質量不行就回去了，如果隨行就市，后面價格更不好說。

針對賣糧的嚴峻形勢，受訪人士呼吁，應明確不完善粒指標和檢測標準，防止拒收小麥，化解購銷雙方矛盾。建議國家或省級層面出臺“臨時收儲政策”，把不完善粒指標適當放寬，緩解因質量不達標造成的賣糧難。

糧食供給側改革重在降成本，穩定農民種糧意愿。基層干部均提到行情不好但種植成本卻有增無減，希望國家加大對種糧大戶、家庭農場的基礎設施、裝備及路橋渠建設的扶持。

多地干部還提到農業保險在降低風險和減少損失中的作用，但這一政策實際運用并不好。以廣漢為例，每畝交12元保費，其中個人出4元，今年遭災后，每畝賠償不到40元，相對于農民虧損而言可謂是杯水車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