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

何泳之

食客們尋香而來，找回最簡單的味道，而他也不忘初心，為大家提供一方簡單的溫暖。

那是一家隱于市井的拉面小館，褪了色的雨蓬上孤獨地立著“一碗面”的招牌，紅色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了。與旁邊裝飾一新的餐廳酒樓比起來，這間拉面館就像風燭殘年的老者，鉛華洗盡，靜默于繁華之中。

拉面館的主人是一個上了年紀的拉面師傅，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襯衫，套上沾滿面粉的紅圍裙，曾經烏黑的頭發也在歲月的沾染下變白了。每當我跨上臺階走進這家拉面館時，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們叼著煙卷斜倚著，或是領著孩子的婦人們圍坐一桌吆喝著：“老郭！來碗熱面！”老郭師傅總是一邊拉著面條，一邊熱情地回應道：“好嘞——”

熱湯在大鍋里翻滾著，升騰的白霧模糊了他與食客的界限。朦朧中，我看見他厚實有力的手掌揉搓著案板上白花花的面團，將其滾成粗條狀，撒上薄面，兩手各抻面的一端，提離案板，上下晃長。面團上附著的面粉在空氣中彌漫，面條在老郭師傅的手中也活了起來，時而如銀蛇狂舞，時而又如驚濤駭浪，令人拍案叫絕。拉抻的面團合攏擰成麻花形，這樣反復晃動六七次后，面條逐漸變細、成型。再去掉兩頭對折成兩條，一手捏住兩個端頭，另一手的四指套在兩根面條的另一端，懸空拿起后將面均勻地撒在鍋內，長筷子繞著面轉上兩圈，大漏勺一撈，往大碗里一倒，香蔥一灑，澆上事先備好的熱湯，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拉面就好了。老郭師傅用沾滿面粉的手端起大碗，吆喝著：“熱騰騰的面來咯——”樂呵呵地把面送到每一位食客面前。

混著香蔥和蒜蓉的香氣刺激著味蕾，我迫不及待地夾起一筷子的面條，滋溜溜地吃著，富有彈性的面條在咀嚼中愈發清香。熱湯微微燙舌，韌而不硬的面條與熱湯完美結合，美味刺激著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當我沉浸在這味覺的盛宴中時，聽見旁邊一位老食客打趣道：“老郭，兒子都出來工作了，你也該享享清福啦！難不成打算干一輩子啊！”老郭師傅又拿起一個面團，頭也不回地笑著應道：“這行都干了二十多年啦，我不干了，街坊鄰居想吃面咋辦？再說都干了大半輩子了，呵呵，也不差這幾年了！”爽朗的笑聲和著面的香氣傳來。

熱面騰起的霧氣模糊了視線，我卻清晰地看見了老郭師傅那土黃方臉上有神的眼和他厚實有力的大手。二十多年來，他一直扎根在這陋巷中，十年如一日地堅守在這拉面館。食客們尋香而來，找回最簡單的味道，而他也不忘初心，為大家提供一方簡單的溫暖。

（指導老師 孫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