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時期陳達教授對昆明工業和勞工問題的調查

聶蒲生

【摘 要】抗戰時期，陳達教授在西南聯大工作期間，搜集國民黨政府公布的勞工材料、報紙雜志等資料，并且親自領導清華大學國情普查研究所對昆明的工廠與勞工進行實地調查研究。他采用科學的調查方法，對資料進行了準確嚴謹的分析。其研究成果既反映了中國戰時勞工的特點，又比以往研究有所深入和創新，是今天研究二十世紀四十年代中國工業和工人階級狀況的極為寶貴的歷史文獻。

【關鍵詞】抗戰時期；陳達；昆明；工業和勞工問題；調查研究

在抗日戰爭時期，陳達教授在西南聯大工作期間，搜集國民黨政府公布的勞工材料、報紙雜志等資料，并且親自領導清華大學國情普查研究所對昆明的工廠與勞工進行實地調查研究。陳達采用科學的調查方法，對資料進行了準確嚴謹的分析。其研究成果既反映了中國戰時勞工的特點，又比以往研究有所深入和創新，是今天研究二十世紀四十年代中國工業和工人階級狀況的極為寶貴的歷史文獻。

一、抗戰時期昆明工業各階段的特點

由于抗戰工業和大量人口的遷入，而且移入的人大多是工商業者、技術人才和技工，輸入的則是大量工業器材設備，所以，昆明成為西南交通的樞紐。1937年，昆明及其附近只有7個廠，而1938年以后發展到35個廠，1945年達42個廠。昆明工業的發展可分為以下幾個階段，且各有特點。1940年是創立期，該期的特點是：有滇越鐵路與海路交通；有官僚資本工業企業遷入或開辦；向沿海一帶招募技工；物價平穩。1940年下半年至1943年上半年是工業發展期，該期的特點是：滇緬公路代替滇越鐵路成為主要交通干線；小廠紛紛成立；大量需要交通運輸工人；糧價物價狂漲；廠方挑選工人與工人跳廠盛極一時；工人的訓練特別受到工界的重視；工廠實行囤積原料的政策；出現工資津貼制度。1943年下半年至1945年下半年是昆明工業的維持期。期間，與交通運輸有關的小廠，特別是修理工廠，紛紛停閉；造成交通運輸工人一時失業；物價加速上漲；工業大多靠美軍需要來維持；工人的生活更趨貧困；最后，由于日寇投降，物價陡然下降，工廠紛紛停業裁工。

二、抗戰時期昆明工業發展各階段的勞工問題

從昆明工業崛興的發展過程可以看出，三個時期內，工人的處境與勞工問題的特點各不相同。初興時是技工的黃金時代；發展中期，物價飛漲，工人生活受打擊，工人跳廠流動性很大，而工廠由于是靠囤積原料來維持的，所以給投機商、交通運輸工人帶來好運；而1943年后，交通運輸工人也過剩，工業依然不靠生產而靠囤積原料維持，物價飛漲，工人生活每況愈下。盡管工人的處境不如工業初興時期，但他們的實際收入仍高過公務員、教員的待遇。從此特點可看出，昆明的工業不是根據地方的需要而發展的，因此其招募工人及工人流動也有特點。初興時官僚資本工業從沿海招募技工，之后逐漸由上海西移，招收長沙、桂林、貴陽等地的技工。1940年左右，民營企業從官僚資本企業挖取工人，工人流動頻繁，招募與招考工人都是在大量需要工人的情況下，通過介紹、自薦、隨廠遷徙等方式進行的。工廠越大，工人進廠的方式愈多。云南籍工人最多，外地14省來的工人總計約占二分之一，且大部分是技工。陳達領導的清華大學國情普查研究所調查的42個工廠的11046人，占昆明兩萬工人的一半多，因此該調查結果是具有代表性的。

三、對抗戰時期昆明工人的基本狀況的調查

國民黨政府《工廠法》規定，每日工作時間最多不超過10小時，然而工人實際加班加點達每日12小時。大部分工廠采用一班制，不愿采取兩班制，這樣可以任意加班。極少有工廠實行8小時工作制，42個工廠中有35個工廠采用加班方法，延長工時，剝削工人。《工廠法》規定女工、童工不作深夜工，而在42個工廠中，有26個廠有深夜工，女工、童工照樣作深夜工。至于休假，國營、省營大廠每年休5至8天假，其他性質的工廠休假更少。同時，由于物價愈漲愈高，津貼不斷增加，工人的實際收入反而降低，工人生活無法得到安定，工資水平脫離了工人的能力和成績，工作與報酬普遍脫節。雖然有各種津貼和各種各樣的獎金，如工作獎金、年終獎金、生產獎金、自由獎金等，有的工廠尤其是民營廠還有紅利，但工人的實際收入仍趕不上物價的上漲，即使是占優勢地位的外省人的收入，也趕不上支出。至于工人的福利以及為住廠工人提供安全設施的事宜，沒有引起注意（防空設施除外）。工業衛生也未受到注意。工廠對工人的教育主要是補習教育，其中，幾個大廠工人受補習教育的最少，而最多的是兩個全部是女工的紡織廠，女工中76.2%的人受過補習教育。為女工辦補習教育比為男工辦補習教育容易，其原因有二，一是男工之間程度差異大，不易接受一律教育，女工大多數讀過初小，因不能升學而進工廠，她們既有興趣受補習教育，且其文化程度也比較適合受補習教育；二是男工經濟負擔重、私事多，而女工多為未婚女子，沒有社會責任和別的顧慮。在工人的儲蓄和合作方面，由于生活壓力重，工人們無力儲蓄，他們的合作事業也只是在工廠扶植下有所建立和發展，由此工人可以買些價格低廉的分配用品。

四、對抗戰時期昆明工會的調查

關于工會的活動，調查表明，昆明的工人階級覺悟程度不高，組織能力也不強。工會有兩類，一類是國民黨政府組織的黃色工會，一類是非正式的社會團體，注重關于工人福利的研究。處理勞資糾紛是工會的主要工作，其中要處理的關于工資及收入的爭議尤其多。按政府規定，每3個月要調整工資及收入一次，這給工會造成了極大的困難。

五、對昆明工人生活史的調查——工人的態度

陳達所說的“工人生活史”，就是“關于工人生活各方面的史實記載”①陳達教授領導的清華大學國情普查研究所對昆明的工人進行了“生活史個案”調查，旨在了解工人對許多問題的看法和想法，如對資本家，對待遇、婚姻，對處世接物，對人生觀，對現實政治及國際關系等。調查結果顯示，工人們：（1）普遍有悲觀失望的心理。然而，雖然自己沒光明前途，他們仍要為兒女奮斗；（2）反對剝削。工人之所以沒前途是資本家造成的，資本家以金錢收買廉價的勞力，他們的出發點與工人不同，永遠不會與工人合作，工人永遠受資本家的剝削，作資本家的奴隸；（3）要求改善生活福利待遇。工人們普遍認為，自己收入太少，工作時間太長，太不衛生，福利太缺乏，飯食太壞，醫藥太缺乏，娛樂太少，合作社也不為工人謀福利；（4）反對舊勢力。工人們普遍反對用封建專制手段管理，反對特務橫行的世道，抗議廠方無故開除工人；（5）擁護男女社會交往的公開，以實現婦女解放；（6）渴望進步思想的灌輸，反對資本家對工人慣施的愚民政策；（7）反對獨裁，擁護民主。工人們尤其認為，官吏應由人民選舉，人民才是國家的主人，官吏不過是人民的公仆，官吏不好，人民可以罷免他。他們希望共產黨執政，因為他們是為人民說話的；（8）擁護世界和平，反對國際戰爭和國內戰爭，要求以和平方式實現國際合作，認為戰爭是不人道的。

注釋：

①陳達：《我國抗日戰爭時期市鎮工人生活》，北京：中國勞動出版社，1993年，第18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