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鳥朝鳳》：期待文藝片的春天

黃和平

感謝方勵先生。是他“痛心疾首” 無奈一跪，讓媒體，讓大眾“重新” 關注了網上8.4分以上的電影《百鳥朝鳳》，也讓我懷著好奇之心、敬畏之情進影院觀賞了吳導演嘔心瀝血，甚至是躹躬盡粹、死而后已創作的遺作《百鳥朝鳳》。

所謂“重新關注”， 是因為開畫幾天后，跪求排片自黑事件才發生！以前有劉徳華跪求院線經理多排片笑談，那只是戲謔之言，當不得真。但現實中，這事發生了，出乎眾人意料之外。非著名、一介布衣方勵先生，稍有瓜葛的聯合出品人、制片人一名。再謂“痛心疾首”，是因為吳導演雖是著名、且曾貴為西影廠長，但他一向只傾情文藝片，從未涉獵商業片。而他這部作品也是文藝片范疇，少了時下喧囂的商業片元素，故而被勢利的院線所不屑，給了很低的排片，方勵之為，豈非痛心疾首？

我為啥要說感謝這句話呢？很多欣賞到這部作品的觀眾打心眼里也有同感吧！沒有方先生這一跪，可能很多媒體就又去炒作那啥隊長、那啥大片的余噱。而很多觀眾，如我，則會在諸多新片、大片林中錯失欣賞這部頗富人文情懷，有關中國傳統文化傳承的好電影《百鳥朝鳳》！電影的好壞，定非我個人崇拜，網上8.4至9.4的高評分應該能說明什么吧！本劇故事的立意旨在喟嘆我們老一代民俗文化——‘嗩吶在當代快速發展的新生事物面前堅守之不易，慨嘆雖還未消失，但已經沒落的嗩吶文化傳承，還能延續多久？雖然社會在不斷進步，日新月異、后浪推前浪自是必然，伴隨中華文明千百年的此類非物質文化遺產，就這樣讓我們眼睜睜看著它消亡嗎？百鳥朝鳳給活在當下的我們一個警醒，值得深思。民俗文化，應該讓其千古流傳。

有人說方勵這是炒作，是影片的宣發策劃，我不認同，眀眼人也難以相信。因為影片上映之初即是超低排片量，又非有排片無觀眾才行之的無賴之舉。扎進錢眼的院線經理，他們哪管本劇是多位名家大師、導演們的恩師吳天明導演的遺作，一樣不給面子多排片。就因為此劇是文藝片而非商業片，他們認為沒啥商業價值而一如既往嗤之以鼻。雖然與吳老的人走茶涼和大師們的面子無一毛錢關系，但卻映襯出了當今世上唯金錢是論的人性的冷寂，這是經理人們價值取向的一種悲哀，也是時下觀眾觀影心態的一種悲哀。

說到觀影心態，高歌猛進的商業片，國外的進口大片，要不就是青春偶像靚得不能再靚的花瓶組合，完全的賣臉時代。要不就是魔幻神話玄幻天方奇談，有不少都是些虛無縹緲、空洞無聊至極劇情！有不少還是胡編亂造的垃圾拼湊？但奇怪的是，有不少時候恰恰就是這種劇情受歡迎。這種觀影心態正常嗎？都說走進影院，舍得花錢買票的金主是年輕人，九零后零零后壹零后.似乎還就是他們這個群體喜歡不惜花許多錢追劇追星，喜歡些玄幻血腥暴力無聊的東西。他李準基、鹿晗長得帥與你們有啥關系呢？她楊冪、全智賢長得漂亮與你們少男少女們又有一毛錢的關系嗎？曾聽說韓星宋仲基粉絲會門票都炒到千多元一張還供不應求，他那么逗人愛，你叫他少收幾十萬出場費好么？叫他少收幾百萬代言費咱購買商品實惠些他答應么？傳說鹿晗的片酬都過億元了，他真的很會演戲嗎？還不就是靠那張臉吃飯！還要投資人活么？最偉大的還是投資一族，沒他們我們什么也看不了，盡管他們百分之八十在賠本做買賣。

現在的影視市場，都在圍著年輕人轉，他們喜歡什么市場都盡量迎合，所以有了大批的類型各異的電影，如玄幻、穿越，而有內涵、有人文情懷、有思想價值、有普世價值觀的文藝片則乏人問津。所以，影人們再怎么無奈似乎也只有迎合這個群體，因為年輕觀眾群體會買單，因為他們是幸福得暈眩的一代，也是最喜歡買票的觀眾一代——這是他們自己掙來的鈔票么？這些不都是家長們辛苦掙來的嗎？他們的父母難道就沒有欣賞電影的藝術細胞？他們的心態咋就那么空虛飄渺呢？值太平盛世之今日，有豐厚的物質基礎和多元內涵的文化生活，他們生活在如此優越的年代，他們空什么虛啊！

《百鳥朝鳳》確實沒有時下商業片獨霸天下的燒腦劇情和炒作噱頭，更沒有玄幻劇、偶像劇的眾多粉絲，只是講述了一個即將要逝去的、有著中國民間千百年傳承的、或曰曾經流傳甚廣的一種民俗風情——瀕臨失傳的嗩吶音樂文化。只是它和很多我們老袓宗流傳下來的眾多非物質文化遺產一樣走在失傳的邊緣，盡管它現在還在很多地方流傳。影片對準一對嗩吶匠人師徒關于傳承與守業的理念，及其感人至深的師徒情誼。隨著時代的變遷、社會的發展，或許會有一大批非物質文化遺產會在這個滾滾大潮中湮滅，包括嗩吶。但“匠心” 的精氣神在本劇中尤顯可貴，其傳遞的人文情懷和文化底蘊，必是永不磨滅的一抹。

嗩吶，南方土語稱之為“傻拿子”，古代乃至當今，正如本劇所演繹的一樣，紅白喜亊、婚娶壽誕，只要不是揭不開鍋的家庭，都要請上一臺甚至多臺吹奏，這在年代劇電視熒屏和電影屏幕中隨時可見。南方的“臺”與北方的“臺”有著量的不同，南方的一臺為一個班，《百鳥朝鳳》的臺可能是經過藝術化的處理，才有二臺、四臺、八臺，乃至“百鳥朝鳳”的演繹。但貼合劇情中焦三爺的剛直秉性，只要達不到道德評判標準，即使給再多的酬勞，都不為金錢所動！這就是一個從藝者的堅守、一個執著者的高地。

《百鳥朝鳳》的故事切入點尤是巧妙，可謂是緊貼主題，一張日歷把人帶進20世紀80年代，一個父親為了圓自己的夢而把希望寄托在兒孑身上，千方百計讓孩子拜嗩吶大家焦三爺為師，誠如現在的父母一樣——無論怎樣也要把孩孑培養成為大學生，以彌補自己這代先天之不足。再者，劇情前10年，嗩吶吹奏在當時很吃香，就是說還算不錯的營生吧！為此，當焦三爺選中游天鳴為焦家班傳人時，游父是那樣的自豪。殊不知技剛學成的10年后，嗩吶行業沒落，被改革開放的市場經濟、打工潮流沖擊得體無完膚、無以立足。行業沒落已是不爭的事實，焦三爺的執著也在徒弟們無奈的奮爭中無言退卻。但在他的彌留之際，依然賣了家里唯一值錢的牲口，為徒弟置辦了一套行頭，這又是一種執著，亦或說是他最后的一種心靈慰藉吧。安息吧，焦老爺子；安息吧，吳天明導演。

美國的電影行業有專門的藝術院線和相應的推廣渠道，其相關協會有相應的話語權，能為相應的電影人說話辦事。而我們國家的行業協會對藝術院線的建設的呼吁卻顯然不夠，似乎只能總結傳播一些信息，比如票房多高、年年遞增呀，比如公布一下每年中國影視劇投資多少產出多少，有多少電影、電視劇壓在箱底賣不出去，每年又有多少炮灰式的無名英雄們踮起腳尖在推動著行業發展……

電影這門損毀藝術，從無聲到有聲，從黑白到彩色，從膠片到數字再到2D、3D、4D、5D，制作水平在一步步提高，成本一路高來也是情之在理。但沒了膠片的時代，其上映成本與上線的便捷應該是可控的。然而適得其反的是：導演、演員們的片酬壓得投資人喘不過氣來，他們哪管你投資人的壓力和為了貢獻影視文化藝術的初衷。人家投資賺錢也是天經地義嘛，非要在人家那兒過分地攫奪？現在的影視大伽們哪里還有藝德和職業道德，動不動片酬就來個漫天要價。一些人一部戲躥紅就敢來個百倍身價，怎一個錢字了得，他們就那么心安理得嗎？

文藝片與商業片于院線方的天秤是顯而易見的，不只是《百鳥朝鳳》，許多的文藝片都像是二媽所生不受待見。為什么就不能給院線也來個硬性指標？開得起影院就該有文藝片的配額！不然，你就別掙這份錢。還有，限薪就那么難嗎？國企高管老總們的薪金也能降下一半，同樣的方法用在廣電行業咋就這么難呢？企業壯大了再行投資再擴大就業，想收多少稅收不到啊！韓國的演員咋不敢漫天要價呢？他們有相關行業協會，人家就知道怎么協作怎么引導，專門制造明星大腕出去大賺特賺你中國人的錢。

悲鳴∶嗩吶“百鳥朝鳳”的悲鳴、吳天明導演的絕唱、方勵先生的辛酸，終至成功逆襲，沒枉方先生的吶喊！可以期待的是文藝片也會有春天，遲早會得到回報，只要以摯誠的理念去做事，憑著良心做作品，相信會得到市場認可。《百鳥朝鳳》的好口碑就是最好的佐證，盡管來得遲了一些。相信經此一役，我們有關部門再多管管，就能給中國影視市場的文藝片以真正的春天。

《百鳥朝鳳》，嗩吶聲聲的絕響與吳天明導演的絕唱，真值得一看，值得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