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和愛因斯坦喝過酒

馮磊

日本有位非常著名的導演，叫北野武。他不僅電影拍得好，還擅長表演漫才（日本的相聲）。最近在微博上看到了一則關于他的逸事，覺得非常有趣。

北野武說，成名之前，他非常渴望買一輛好車。成名以后，他買了一輛保時捷。但是，他發現，開保時捷的感覺沒有想象的那么好，因為他說，開車的時候，“看不到自己開車的樣子”。于是，他專門請朋友開自己的車，自己則打了一輛出租車，在后面緊跟著。在出租車上，北野武對司機說：“看，那是我的車！”

這個故事耐人尋味。我想了很久，揣摩出兩點意思：其一，大家都愛慕虛榮，藝術家也不例外；其二，滿足感是別人給的，所以人們需要更為弱勢的參照系。

不知當時那位司機是怎么回答的。如果他大肆稱贊，北野武估計會非常開心。如果他保持沉默呢？或者，他干脆拉著長腔來一句：“哦……”沒準，北野武的心會涼到腳后跟。

每個人都需要觀眾。換言之，大家都期望從他人的眼里揣摩自己的分量。即使是生活最潦倒的人，也在意身邊的閑言碎語。當然，他和所謂偉大、光榮的人一樣，也時刻扮演著閑言碎語制造者的角色。

想當年項羽終于攻破咸陽，手下的人開始瘋狂搶掠。有人站出來奉勸項羽定都咸陽、成就霸業，但項羽同學卻積極要求回家。他的緊迫心情，讓人吃驚。他說：“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

項羽是世家子弟，楚國的貴族。就是這么一個骨子里據說有點貴族氣的人，卻有著一雙老鼠一樣的眼睛：大小如豆，只看眼前。身為楚國的貴族，項羽一家沒落已經數十年了。此時此刻，他終于咸魚翻身了，不回家與鄉人慶賀慶賀怎么成？革命尚未成功，可項羽不再努力，最終被人家給打敗了。

虛榮心人人都有，但滿足虛榮心的方式并不相同。齊國有個“犀利哥”，雖然窮卻混了兩個老婆。這位老兄每天吃得滿面紅光，回家之后就向老婆夸口“我今天又和誰一起喝了酒”。某日，小老婆尾隨其后，發現他每天到墓地里去，向祭奠死者的人乞討殘羹冷炙！他醉醺醺的好臉色，竟然是這樣得來的。

某地有暴發戶，乃社交圈子里的活躍人物。酒足飯飽歸來，每每大肆張揚：“我今天又與誰一起吃飯了……”某次，有人私下里感慨，稱愛因斯坦如何如何了不得。此老兄喝了兩杯酒，頭腦不大清醒，當著眾人的面來了一句：“愛因斯坦是誰？沒和他一起喝過酒。”眾人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