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雅楠
【摘要】鄭振鐸先生所譯的《飛鳥集》是公認的最著名的譯本,詩歌中的名句被反復引用,堪稱經典。但由詩人、作家馮唐翻譯的《飛鳥集》出版,引起很多爭論,自古文人相輕,但學術本應該在一個“和而不同”的氛圍下進行探討,本文將從詩意、美感以及形式等多個角度入手,通過對比鄭振鐸和馮唐兩個不同譯本,淺析馮版《飛鳥集》存在的合理性。
【關鍵詞】《飛鳥集》 馮唐 爭議 合理性
《飛鳥集》是印度詩人泰戈爾的代表作之一,詩歌語句短小,卻蘊含著深刻的人生哲理,體現了作者對世界上美好事物的熱愛和贊美。這部詩集影響了中國的一代文學先驅,其中受益最深的當屬冰心,她的《繁星·春水》就是最好的例證。迄今為止,《飛鳥集》已經有許多中譯版本,其中以鄭振鐸先生的譯本最為著名。鄭的譯本中類似“如果你因為失去了太陽而流淚,那么你也將失去群星了”這樣的詩句已經成為廣為流傳、膾炙人口的名句。
近期,馮唐的譯本一經出版,便爭議不斷。一方面,馮唐的譯本中出現了諸多類似于“舌吻”、“騷”等字眼,許多學者認為這些譯文難登大雅之堂,既是對泰戈爾的褻瀆,也將誤導當代青少年。另一方面,也有學者公開贊美、支持馮唐,認為他的譯本富含詩意且押韻。其中,著名的社會學家李銀河女士則支持馮唐,認為馮版《飛鳥集》是迄今為止最好的中文譯本。面對諸多爭議,筆者著眼于整體,綜合分析,力求作出客觀公正的評價。
一、形式上更為簡潔
《飛鳥集》是一部富于哲理的英文格言詩集,在漢譯過程中絕對不能只是字字對譯,還要盡最大努力使最后的譯作看起來像詩。詩歌的語言具有精練、形象、音調和諧、節奏鮮明等特點,是形式和內容的完美結合。馮唐的譯本不僅將原詩的“意”表達了出來,更通過簡潔的語言,賦予了原詩形式上的美感。
The fish in the water is silent,
the animal on the earth is noisy,
the bird in the air is singing.
But Man has in him the silence of the sea,
the noise of the earth and the music of the air.
馮譯:魚寂海上,獸噪地上,鳥鳴天上,人同時擁有,海的靜寂,地的肉欲,天的神曲。
鄭譯:水里的游魚是沉默的,陸地上的獸類是喧鬧的,空中的飛鳥是歌唱著的。但是,人類卻兼有海里的沉默,地上的喧鬧與空中的音樂。
通過對比這兩個不同的版本,我們可以發現馮唐的版本在形式上更為簡潔。例如,“silent”一詞,鄭將其譯為“沉默的”,而馮只用“寂”這一個漢字就將其意思表達出來,十分簡潔。這種翻譯方法符合詩歌翻譯語言精練的特點。
二、時代感更為強烈
翻譯家方平認為,任何譯本都不可能一勞永逸地還原作者的原始意圖,盡善盡美地再現原作的全部價值。翻譯的范本只是一種理想,實際上并不存在。隨著時間的變遷和社會的發展,人們對文學作品顯示出不同層次的需求感,這就要求文學譯作必須與時俱進,體現時代的呼聲。不同的社會發展階段,對翻譯有不同的選擇和需要。處于不同的社會狀況下,即便翻譯同一作品,譯者對文本的處理方式也會有相當大的差別。通過研讀鄭振鐸先生的版本,我們可以發現他采用的翻譯策略基本上就是“忠實通順”,他的譯作充分尊重了原作與原作者,在某種程度上是十分成功的。但隨著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人們對于文學作品的期望絕不僅僅是“忠實通順”,因此每個時代都召喚產生自己的譯本,相比較而言馮唐的譯本更符合當今時代的“語感”。類似于“你對我微笑不語,為這句我等了幾個世紀”以及“我存在 是生命綿延不斷的精彩” 這些詩句,符合當代人尤其是青年人的審美期待,翻譯風格更貼近現代詩,這樣的作品有利于經典的傳承。
三、主體價值更為鮮明
傳統的翻譯觀將譯者定義為“仆人”,認為譯者應當順從、謙卑、忘我,正確理解并傳達原作者的意圖。除此之外,傳統的翻譯觀還有“隱身說”和“透明說”,都要求譯者在翻譯中不摻入自己的主觀色彩,不表現自己的個性,一切以原文為依歸,惟作者是從。
隨著翻譯歷史的不斷發展,人們逐漸認識到譯者在翻譯中無法做到“絕對忠實”,譯者的主體性是翻譯中一個不可避免的因素。翻譯的根本任務是意義的再生,只要譯文能使原文的意義和價值在譯入語的環境中得到再生,那么譯文就是有價值的。例如:
Goods right hand is gentle, but terrible is his left hand.
馮譯:神的右手菩薩,但是左手惡煞。
鄭譯:上帝的右手是慈愛的,但是他的左手卻可怕。
在翻譯這首詩的過程中,兩位譯者對“gentle”和“terrible”這兩個形容詞的處理方式是不同的。鄭振鐸依照詞語本身的詞性將其譯作形容詞,但馮唐卻采用了另一種方法,不僅轉換詞性,將形容詞譯作名詞,而且還借助“菩薩”和“惡煞”這兩個形象來表示“善”和“惡”,賦予原作以新生,效果極佳。
《飛鳥集》的責編金榮良說道,“現在很多人只把注意力集中到那幾首有爭議的譯詩上,而對書中其他作品視而不見,讓我很難理解。”誠然,僅僅關注馮版《飛鳥集》中那幾首有爭議的詩并因此下結論,結果必將是片面的。馮唐本人為翻譯泰戈爾的《飛鳥集》付出了大量心血,但似乎質疑他的聲音一直沒有停止,他在作品最后也說道,“中國有很多圈子,詩人也有個圈子。我不是這個圈子里的,也沒嘗試過進入這個圈子,這個圈子似乎也不認可我是個詩人,似乎也不認可《馮唐詩百首》是詩歌”。我們應當理性地對待馮唐的譯本,展現當代社會對文化的包容性。我們都無法否認一個事實,那就是馮版《飛鳥集》的面市確實使更多的人開始了解《飛鳥集》,開始了解泰戈爾。從這個層面上講,馮唐本人的確是為《飛鳥集》這本經典詩集的傳承做出了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