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西方觀眾熟悉的形式傳播精彩的中國故事

司錦泉

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根”和“魂”。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反復強調(diào)要多用外國民眾聽得到、聽得懂、聽得進的途徑和方式，講好中華優(yōu)秀文化的故事，展示中華文化的獨特魅力。近年來，江蘇著力打造傳統(tǒng)文化精品工程和對外文化交流品牌，用西方觀眾熟悉的形式傳播精彩的中國故事，探索出一條具有江蘇特色的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走出去”的新路子。

文化“走出去”的實踐

一是突出亮點，用國際語言講述“中國故事”。2014年歐洲古典音樂節(jié)在柏林舉行，一場中外“混搭”節(jié)目將音樂節(jié)推向高潮。中國明代昆劇《牡丹亭》與產(chǎn)生于16世紀的歐洲牧情歌劇同臺上演，這種跨越國界、習俗及文化的劇種同場演出在德國觀眾中引起極大共鳴，讓人為之驚嘆。《牡丹亭》講述了書生柳夢梅和太守之女杜麗娘追求愛情的動人故事，被西方人稱為“中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昆劇唱腔華麗婉轉(zhuǎn)，表演細膩，舞姿飄逸，加上完美的舞臺置景，深深吸引了外國觀眾。德國藝術家馮·卡姆波爾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談到，16世紀后，莎士比亞最有代表性的作品《羅密歐與朱麗葉》問世，劇情描寫羅密歐與朱麗葉這一對相愛的戀人，為了追求幸福，不顧冷酷現(xiàn)實，最后雙雙殉情自殺。莎士比亞把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愛情悲劇與文藝復興時期的社會矛盾聯(lián)系起來，表達了人們追求個人自由與幸福的理念。同時代誕生的昆劇《牡丹亭》也是表現(xiàn)了16世紀中國明朝時期一對戀人沖破婚姻的枷鎖、大膽追求愛情的故事，劇情同樣扣人心弦，人物命運同樣跌宕起伏，讓人看到東西方文化的相通之處。

二是多措并舉，不斷拓寬“走出去”渠道。把文化交流與市場推廣結合起來，組織藝術院團積極參與中宣部、文化部的“感知中國”“歡樂春節(jié)”等文化交流活動。同時注重運用市場化手段，通過商業(yè)渠道走向海外市場。江蘇省演藝集團先后在日本、比利時、澳大利亞設立了三家海外分公司，與一批海外知名藝術機構建立了長期交流合作機制，精心策劃了《江蘇風韻——中國作品交響音樂會》、《江南風情——民族歌舞表演》、《江南情韻——民族音樂會》、大型原創(chuàng)歌劇《運之河》等一批特色文化產(chǎn)品。2015年應中國駐歐盟使團的邀請，我們舉辦“感知中國·江蘇文化歐洲行”文化交流活動。活動以大型原創(chuàng)歌劇《運之河》巡演為主線，先后在日內(nèi)瓦、布魯塞爾、羅馬、米蘭四個城市上演8場。《運之河》以大運河的開掘、通航和隋唐朝代更迭為主線，編織了一部氣勢恢宏、震撼人心的歷史正劇，客觀還原了隋煬帝的歷史功過，用歐洲觀眾熟悉的歌劇形式，講述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中國故事，得到歐洲觀眾的廣泛好評。歐盟關系研究中心主任伯恩·斯凱說，西方歌劇在主題上多以歌頌愛情為主，而這部歌劇以歷史故事為主題，皇帝形象的個人色彩也很鮮明，可以激發(fā)西方觀眾探索中國文化的好奇心。意大利總統(tǒng)府文化事務顧問蒂托·盧克雷齊·里佐在觀看演出之后接受記者采訪時說：“我知道這是一部中國歌劇，因為題材本身就是中國的，但是這一題材又是世界性的，其中被剝削百姓的情感和反抗壓迫的起義在全世界都是相同的，而且這條運河的挖掘和埃及建造金字塔以及古羅馬帝國建造巨型建筑并無二致。我們雖然相隔萬里，卻擁有同樣的奇跡，這是我從這部美妙的歌劇當中得到的感悟。歌劇當中豐富的色彩、美輪美奐的舞臺布景和動聽的歌聲把這一中國乃至世界的文明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三是精準定位，主動對接海外市場需求。江蘇鹽城雜技團是一家民間藝術團體，創(chuàng)作的大型音樂雜技劇《猴·西游記》曾在美國紐約林肯表演藝術中心連演27場且場場爆滿，創(chuàng)造了該中心建立以來單一劇目演出規(guī)模和場次的最新樣板，打破了2011年英國莎士比亞戲劇在此演出21場的歷史記錄。這次演出在受眾對象上實現(xiàn)了以西方華人社會為主向以西方主流社會為主的轉(zhuǎn)變，在運作方式上實現(xiàn)了由傳統(tǒng)的租場演出向純商業(yè)演出的轉(zhuǎn)變，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舞臺藝術的對外文化貿(mào)易。

傳統(tǒng)雜技節(jié)目重技藝表演，輕情節(jié)內(nèi)容，深層文化的藝術感染受到限制。《西游記》作為中國四大古典文學名著之一，在世界各地廣為流傳。如何把傳統(tǒng)雜技與歷史故事融為一體，為外國觀眾所接受？該藝術團專門邀請了國際著名編導和創(chuàng)作團隊。總導演長期從事東西方文化交流、諳熟西方觀眾欣賞習慣和中國戲劇文化。音樂創(chuàng)作、動漫設計、造型等均由世界知名專家擔任。該劇精選了大鬧天宮、三打白骨精、智過火焰山等9個精彩片斷，通過精心策劃，整理改編，在節(jié)目形式、內(nèi)容、題材等方面量身定做，做到“中國風格、國際表達”，使得全劇看點十足，高潮迭起，實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價值觀中揚善懲惡的主題與西方觀眾樂于接受的英雄主義的碰撞與共鳴。該劇帶給觀眾美不勝收的愉悅，被當?shù)孛襟w譽為“獨一無二的劇場體驗”和“史詩般的休閑娛樂”。

啟示與思考

近年來，江蘇文化“走出去”的成功實踐，給了我們不少有益的啟示：

啟示之一：樹立自信，“文化差異”并非文化“走出去”的障礙。“這是一條河，千里長河，連兩江三河可通四海，船行天下物暢諸國，將承載著大隋國運，將流淌著萬民的福澤。修一條河喲，一條夢中的河，這是我此生最美的宏愿……”歌劇《運之河》的演出，音樂雄渾耐聽不失感染力，既展現(xiàn)史詩的大氣磅礴，也有人物刻畫的婉約細膩。該劇歐洲演出的首場在日內(nèi)瓦，瑞士著名音樂家克伊奈看完后評價道：“《運之河》用歌劇藝術的形式呈現(xiàn)大運河貫通南北的開鑿歷史，雖然講的是中國歷史故事，但采用現(xiàn)代音樂的表達形式，歐洲人會從這樣的演出中感知中國。”那一刻，你會由衷地感慨，所謂“文化差異”與隔閡并不存在，好的作品，可以穿越國界，穿越語言，直抵內(nèi)心，引發(fā)共鳴。

發(fā)源于蘇州昆山的昆劇，是中華民族現(xiàn)存最古老的劇種之一，至今已有六百多年的歷史。昆曲集中國戲曲藝術之精華，熔詩、詞、樂、歌、舞、戲于一爐，在中國戲曲史、文學史、音樂史上都占有重要地位，被喻為“百戲之祖”。2001年5月昆曲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宣布為“人類口頭和非物質(zhì)遺產(chǎn)代表作”。2004年，由著名作家白先勇主持制作、兩岸三地藝術家攜手打造的“青春版”昆曲《牡丹亭》，用青春的演員演青春的愛情故事，來吸引青春的觀眾，給這門古老的藝術以青春的喜悅和生命，在美國上演時場場爆滿。蘇州昆劇院副院長王芳說起一件事：她在比利時演出昆劇《長生殿》，每當演到楊貴妃和唐明皇陰陽兩隔雙雙哭泣的時候，從舞臺上看下去，臺下竟變成白茫茫一片，原來深受感動的觀眾怕自己哭泣時的聲音影響到別人，都很自覺地用紙巾遮擋著臉。她認為文化的力量可以凈化心靈，也說明中華傳統(tǒng)戲曲可以為世人所接受。既然昆劇可以跨文化傳播，其他的文化作品亦不例外。所謂“文化差異”，其實不應成為文化“走出去”的障礙。中國文化渴望世界舞臺，世界也需要中國文化展示風采。從《馬可·波羅游記》到18世紀風靡歐洲的“中國風”，再到近年來中國春節(jié)在海外被追捧，都說明世界各國對中華文明的向往。我們對中華文化的傳播要有充分的自信心和自豪感，通過國際傳播的方式和手段，把我們優(yōu)秀的、能夠真正體現(xiàn)民族文化精髓的作品傳播出去。

啟示之二：創(chuàng)新方式，探尋中國故事的“國際表達”。創(chuàng)新是文化發(fā)展的不竭動力。《猴·西游記》的成功演出，在于大膽創(chuàng)新內(nèi)容和形式，吸收了大量動漫人物的造型特點，將漫畫形象設計與雜技、武術、燈光特效等元素相融合。在舞臺音樂上，運用琵琶、中阮等傳統(tǒng)樂器，結合電子樂、打擊樂以及西方非主流音樂形式，注入現(xiàn)代審美意識和流行文化元素。在表演藝術上，增添武術動作、馬術表演、魔術雜耍以及現(xiàn)代舞蹈等，視覺沖擊感強，精彩展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獨特魅力。文化“走出去”，轉(zhuǎn)變觀念尤為重要。中華文化在古代曾領世界風騷，近代以來在世界舞臺上逐步被邊緣化了，但這并不意味著它自身發(fā)生了什么本質(zhì)性的變化。應當清醒地認識到，中華文化“走出去”，并非簡單移植的行為，而是一個交流與對話的過程，這個過程能否順利展開，前提是如何最大程度地尋求共識，建立起中華文化與西方文化交流的平臺。費孝通先生曾提出不同文化的相處之道：“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這就要求我們以海納百川的心態(tài)，和國外的文化去碰撞、交流，在互相交融之中，用我們獨特的文化感染力提升文化影響力。實踐表明，只有貼近西方觀眾欣賞習慣和審美情趣，中國故事進行“國際表達”，才能撥動外國觀眾的心弦。

啟示之三：形成合力，讓文化傳播方式“百花齊放”。江蘇是文化大省，有著深厚的歷史底蘊、豐厚的文化積淀，金陵文化、吳文化、維揚文化、楚漢文化、運河文化、江海文化等異彩紛呈。從歷史上看，江蘇對外交往頻繁活躍。早在數(shù)千年前，就開始了向世界傳承中華文化的偉大實踐。比如，鄭和七下西洋，是從江蘇太倉劉家港啟航。鑒真六次東渡日本，是從江蘇揚州出發(fā)。歷代先賢傳送的不僅僅是絲綢、瓷器和商賈的貿(mào)易，更具價值的是留下了千古傳頌的中華文明。江蘇既有昆劇這樣的世界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也有京劇、錫劇、揚劇、淮劇、江南絲竹、蘇州評彈等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出生江蘇泰州的梅蘭芳，是享譽世界的京劇表演藝術大師，早在1930年，梅蘭芳先生就曾在美國演出百余場，此舉轟動一時。近年來，江蘇各地以及有關文化企業(yè)，充分挖掘自身的文化資源，打造了不少精品力作，紛紛走上國際舞臺。比如，江蘇鳳凰出版?zhèn)髅郊瘓F出品的大型中國原創(chuàng)音樂劇《錦繡過云樓》，精彩亮相英國愛丁堡國際藝術節(jié)。該劇以過云樓藏書為故事背景，結合流行音樂和昆曲等元素，演繹了姑蘇顧氏家庭以書傳家、以身護書的感人故事，被譽為中國版的“戰(zhàn)爭與和平”，深受外國觀眾喜愛。江蘇無錫演藝集團歌舞劇院和新疆阿合奇縣歌舞團攜手創(chuàng)排的大型民族舞劇《英雄瑪納斯》，該劇由中國少數(shù)民族三大英雄史詩之一的《瑪納斯》改編而成，以舞劇的形式講述了瑪納斯家族八代人捍衛(wèi)民族、追求美好生活的英雄傳奇。在第64屆柏林國際電影節(jié)上，江蘇廣電旗下幸福藍海集團集團出品的電影《白日焰火》，榮獲最佳影片“金熊獎”，江蘇著名作家畢飛宇作品改編的電影《推拿》獲得最佳藝術貢獻獎。江蘇衛(wèi)視成功將《非誠勿擾》節(jié)目模式輸出海外，相繼在韓國中華TV，馬來西亞電視臺、文萊NTV7、新加坡的StarHub、美國中文電視臺、澳大利亞SBS電視臺播出，成為江蘇國際知名度最高的文化品牌產(chǎn)品，被哈佛大學商學院編入經(jīng)典課程案例。

實踐表明，推動中華文化“走出去”，是一項復雜的系統(tǒng)工程，單靠政府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還要調(diào)動各方面的積極性，特別要重視發(fā)揮民間的力量。中華文化的根和魂都深植于廣大人民群眾之中，離開了民間的廣泛參與，文化對外傳播不僅失去了意義，而且也會失去內(nèi)在動力。減少政府參與、淡化官方色彩，是當今國際文化交流領域的總體趨勢，也是為減少別國誤解和疑慮而采取的通行做法。這就需要政府部門進一步轉(zhuǎn)變職能，重點從體制和機制上解除制約文化“走出去”的束縛，充分挖掘社會組織和個人的潛力，讓民間力量和人才在國際競爭中釋放能量。同時還要借助新媒體力量，實現(xiàn)展示的多媒體化，使中華文化的傳播更立體、更鮮活，將中國文學、美術、音樂、影視、傳統(tǒng)文化等文化樣式，有血有肉地呈現(xiàn)出來，起到春風化雨、潛移默化的效果。（江蘇省委外宣辦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