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哈利

侯文詠

我們第一次見到哈利時，它少說餓了十天，簡直瘦得像鬼一樣。妹妹一見到它就走不動了：“哥，我們抱它回家好不好？它好可憐啊！”哈利仿佛聽懂了似的，一直猛搖尾巴，還伸出舌頭呵呵地笑。

“它這么臟，以后你要每天幫它洗澡。”“沒問題。”

“還要喂它吃飯。”“沒問題。”

“它有皮膚病，”我皺皺眉頭，“恐怕我們一個禮拜不能吃冰淇淋，要省錢帶它去看獸醫。”這讓妹妹考慮了很久，不吃冰淇淋簡直會要她的命。然而她聽見哈利有氣無力地叫了兩聲后，終于忍痛同意了。

一個禮拜之后，我們“殺了兩只豬”，掏光了鉛筆盒里的“私房錢”，終于把哈利帶到了獸醫診所。醫生給哈利診斷出一連串的毛病：蛀牙、長癬、寄生蟲、營養不良……

我在每包藥上面記下用法。每天放學后，我們都要在后院給哈利洗澡、用吹風機吹干，然后在它長癬的地方涂上藥膏。這時候，隔壁的吳美麗就會帶著她的大毛出來散步，還諷刺哈利：“哎呀，我還以為是什么寶貝，原來是一只癩痢狗。”說完，大毛還雄赳赳氣昂昂地吠了兩聲，應和吳美麗似的。

雖然我不得不承認大毛是只有魅力的狗，但是我決心一定要把哈利養得比大毛還漂亮。什么洗頭膏、潤發乳都被我們用上了，惹得媽媽整天追著妹妹、我和一只狗討要她的清潔、保養品。我們還偷偷地把自己的牛奶、午餐分給哈利吃。慢慢地，哈利的皮膚病痊愈了，還長出白毛，遮住眼睛，變成了一只可愛的迷糊狗。

揚眉吐氣的時候到了。星期天下午，我們幫哈利洗過澡，戴好蝴蝶結，信心十足地帶它到公園散步。吳美麗一見到哈利，就酸溜溜地說：“哎喲，癩痢狗長毛了。”

大毛和哈利相互瞪著對方，頗有示威的架勢。大毛突然“汪”地叫了一聲，吠得哈利倒退一步。“汪，汪！”大毛又叫了兩聲，哈利又倒退兩步。情況愈來愈慘，哈利被大毛追得滿公園跑。看著哈利驚慌失措的模樣，妹妹終于忍不住大叫了一聲：“哈利——”

說來奇怪，哈利聽到后，忽然明白了自己的神圣使命似的，轉身瞪著大毛，目露兇光。它前腳抓抓地面，后腳抓抓地面，發出深沉的叫聲：“汪！”

大毛似乎被這吠聲嚇住了。哈利一個箭步向前沖出，大毛終于如夢初醒，轉身逃竄，最后被逼得跳進吳美麗的懷里躲起來。吳美麗也怔住了，后來竟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我和妹妹同情的表情只維持到吳美麗離開。當吳美麗抱著大毛消失在公園出口時，我和妹妹笑得肚皮發痛，眼淚都掉了下來。哈利看著我們，得意揚揚地搖頭晃尾。

一米陽光摘自《頑皮故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