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HP

A

她將左腿褲子刮破，又在同樣位置弄壞右腿褲子后，終于承認自己死性難改。

尤如看見同一款男生便會不由自主一樣。

高，瘦，一笑整個春天就來了。

可為什么見到他的那一刻，除了心里奔出的歡喜，更多的會是一種疼痛的感覺。

就像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心痛，依舊舍不得放手。

B

放學，同宿舍的人都在刷微信微博朋友圈，她竟然在玩一種很低級的電腦紙牌。

剛開始不知道可以悔牌，每每幾下便歸西。后來才知這牌可以悔的，哪怕悔到最后還是歸西，大不了，重新發牌，還是同一局，直到過關。

如果人生也可如此，那該有多好。

認識他時，就知他有一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在B市讀大二。所以，故事還未開始，她已被判出局。

很多人會說相逢恨晚。明知已晚，又何必相逢。

她卻感恩，哪怕看著那結局一路踏過去。至少，還有回憶不是嗎？

C

等紅燈時，她借著假裝看廣告牌偷看他的側臉。

他離她，那么近，那么遠。

近得咫尺可觸，遠到山高路遠，白發稀茫。

悵然間，有車子飛馳而過，他伸手拉她，一個轉身，她的手已然握入他掌心。那汗涔涔的手心里，都是欲說還休的心事。

她抿嘴，呆立半天，不敢動，怕是夢。心想如果能這樣握一輩子，也是好的。

世界片刻凝住。

身邊攘沓的腳步聲，前方亮起的綠燈，他慢慢松掉的手，都在提醒她：夢該醒了。

她沒有動，眼睛緊盯著斑馬線，不敢讓他看到她失望的表情。可她又有什么可失望的？

她輕輕扯起嘴角，苦笑。

抬腳，邁步，然后怔忡住——

他那松開的手，在抽離她指尖的剎那，重又輕輕握了回來……

D

她只是尋常女生。有小心思，小脾氣，小奢望。獨獨對

他，無所求。

他探過頭，輕嘆，我有什么好？有那么多缺點。

是啊，他有那多缺點，都抵不過不能愛她這一樁一寸。

可她還是喜歡他啊。喜歡他在食堂吃飯時牙齒間沾上的菜葉，喜歡他喝湯時發出的咕嚕聲。

她覺得，愛情本就該這樣。于萬千人眼里一眼認出，于萬千人眼中獨愛一人。

哪怕飛蛾撲火，哪怕滄海難渡。

有他就好。

E

閨蜜小莜發來短信，說男生和女生之間根本不存在所謂的第四類感情。要么進一步，要么退一步。不然，要有一顆怎樣的心，才可以不計得失的永遠存活于縫隙中。

不然呢？她明知答案。

閨蜜恨鐵不成鋼。不然，終有一天，你會為自己咎由的結果后悔！

幽拓月色下，她竟然笑得清朗。

她從未想過將來。將來太遙遠，遙遠到她抻手便似要碎掉。

所以，她在每一個睡不著的夜里，看云朵散聚，聽窗外風吹。只要他要，只要她有，便覺恩賜。

F

幾個月后，她終于出現夢寐已久的尖下巴。然后，對著鏡子就笑出了憂傷。

小莜說，青春易逝，繁花易衰，別苦了自己。

她并不覺得苦。

她認真地給他回短信，用心地回復他每一條微博，在未發消息框中涂涂改改很多次，最后只發一個晚安的表情。

他回，沒有其他的話要對我說嗎？

她握手機的手，一抖，瞬間無法呼吸。

過了很久，她下了很大決心，抿緊嘴唇點擊發送，然后關了手機。

她怕，怕他說好，又怕他什么都不說。

她說，如果我對你是種打擾，真的很抱歉。

第二天，她曠了課，一個人游走在陽光傾泄的大街上，慢慢打開手機。

他說：你在哪里？

G

五月，春光明媚。小莜開始做她的免費義務顧問，讓她打一場愛情爭奪戰。

她長久地做同一個夢。

他背對她，然后轉身，緊緊將她抱住。

可又不是夢。

那日，她逛無可逛，慢悠悠地回去。剛到宿舍樓下，就見他立在那里。臉色發黑，似在生氣。

她想道歉，可不知到底要道歉什么。

道歉喜歡他？道歉讓他知道她喜歡上他？

她重又重復和他在一起時養成的習慣，抿眼，低頭，直到被一個堅硬的胸膛擁進懷中。

他說，什么都別說。

H

小莜說，你要放手一搏，愛情本無對錯。這個世界太大，誘惑太多，總有人要傷悲。

可她的眼里，是他越來越緊鎖的眉心，越來蕭索的笑容。

他說，我是不是錯了。

她知道，他對那個她，那個竹馬了很多年的青梅有承諾。如果他真的寡言輕諾，她倒也許不會喜歡他。

可你怎么辦？他的眼里都是滿滿的歉意和兩難。

她笑，眉目間拓一隅蒼暮天空。

原來每一段感情都需要用太多的疼痛去堆砌微小的幸福。

而她，已決意放棄。

I

八月，沒有空調的房間里，電影頻道在播很早前的《天下無賊》。看著畫面上將泡面狠狠塞滿嘴里的劉若英，她的心倏的就疼了起來。

慢慢刪掉最后一條短信。關機，把自己埋進被子里，然后在黑暗里睜大眼。

她不想哭，是她執意讓他走的。哪怕從此以后，遠眺明山月，永隔一江水。她只是忍不住難過。

窗外，莫文尉在那里低低地唱：感情本就是你情我愿，到頭來，全憑兩不相欠。

那么她呢。她應該是他最放心的那一抹憂傷，憂傷到讓他想到了地老天荒。

他說，謝謝你，來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