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西佗陷阱”中傳統主流媒體的引導失當與應對

曾學優

摘要：“塔西佗陷阱”是古羅馬歷史學家塔西佗提出的理論。本文從傳播活動中的受眾心理和傳受關系角度出發，分析新媒體環境下，傳統主流媒體輿論引導失當與塔西佗陷阱的形成的關系，探討傳統主流媒體在新媒體發展環境下，如何與新媒體進行融合，更好地發揮輿論引導作用，樹立黨和政府的公信力，避免更多的“塔西佗陷阱”現象。

關鍵詞：塔西佗陷阱 主流媒體 輿論引導

2014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指導河南省蘭考縣委常委班子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專題民主生活會時，意味深長地提到了“塔西佗陷阱”。“塔西佗陷阱”是古羅馬歷史學家塔西佗提出的理論，說當權力失去公信力時，無論是說真話還是說假話，做好事還是做壞事，社會都會給出負面評價。在我國進入全面深化改革的時期，黨和政府應當思考如何避免陷入“塔西佗陷阱”，筆者認為應充分發揮傳統主流媒體的輿論引導功能，避免引導失當。

媒體引導失言

新媒體環境下，傳播活動中受眾的心理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在新聞傳播信息泥沙俱下的情況下，受眾容易形成從眾的心理。某個突發事件發生后，只要有人發出聲音，或者是誰最先將新聞傳播出來，那么，無論這個傳播者是新聞機構還是個人、傳播平臺是正規新聞平臺還是個人自媒體，受眾往往非常容易選擇相信這些聲音，容易認同他們的價值判斷，附和他們的意見主張，從而形成一種集體心理。同時，由于受社會轉型和變革的影響，當反權威、反傳統、反主流成為一種時髦時，社會大眾還容易對正統思想觀念、主流意識形態產生集體的逆反心理。美國的一項研究顯示，62%的網民更愿意分享負面評論，這種“壞消息綜合癥”如果得不到官方回應，而主流媒體對此也是欺瞞、回避，哪怕慢半拍，其權威性和影響力都會大打折扣，就會演化為對地方形象的巨大傷害，將政府公信力消耗殆盡，從而導致“塔西佗陷阱”現象。以2015年天津“8·12”火災爆炸事故為例，天津衛視一直到第二天上午，仍在播出偶像劇和動畫片，對爆炸事故沒有任何發應。這引起了群眾的強烈不滿，不但天津衛視遭受到了輿論的廣泛批評，而且給天津市委、市政府的形象也造成了嚴重傷害。從12日晚上23點左右到第二天上午6點，這7個小時之內，傳統主流媒體中，紙質媒體不可能做到及時發聲，天津衛視本來是可以有所作為的，然而卻如此失位，從而失去了輿論引導的制高點，把陣地拱手讓給了社交媒體和自媒體，從而也給謠言的產生留下了空間。據介紹，天津港“8·12”爆炸事故發生后，一些微博賬號、微信公眾號編造、散布“有毒氣體已向北京方向擴散”“方圓一公里無活口”“商場超市被搶”等謠言，制造恐慌情緒。還有人謊稱親屬在爆炸中身亡，以“救災求助”為名傳播詐騙信息、謀取錢財。一些“網絡大V”發布極不負責任的言論，造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如果主流媒體及時主動發聲了，就不會存在網絡謠言。

在新媒體時代，傳播活動中的傳受關系也已經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傳受關系的變化決定了傳統主流媒體不能再以原來的傳播理論、傳播方式和傳播方法來進行輿論引導工作，否則有可能給黨和政府的公信力帶來損害，從而把黨和政府帶入“塔西佗陷阱”。

回顧2015年5月2日發生在黑龍江省綏化市慶安縣徐慶安被槍擊事件就可以發現，傳統主流媒體在輿論引導過程，沒有考慮到新形勢下受眾對新聞真相追求的心理需求，出現了不少失當之處。2015年5月2日18時07分，黑龍江日報報業集團旗下的東北網發布快訊稱，當日中午，黑龍江綏化市慶安火車站發生一起槍擊致人死亡案件，引發輿論關注。20時許，新華網報道稱，哈爾濱鐵路公安局通報此事件“系鐵路民警在處置一起危及旅客生命安全的突發事件時開槍”。通報稱“男子在安檢口處攔截旅客進站乘車，執勤民警予以制止，該男子不聽勸阻，抓住一名5歲左右幼童向民警拋摔，搶走民警攜帶的警具，并搶奪槍支。為確保現場旅客生命安全，執勤民警開槍將其擊倒在地。”從新華網的報道來看，可以發現記者對新聞事件的報道帶有比較明顯的傾向，那就是簡單地成為哈爾濱鐵路公安局的通報平臺和傳聲筒，在潛意識上就是把受眾當作新聞的接受者，沒有意識到受眾對此類突發事件肯定會追問真相。記者在采寫新聞時，沒有去追問，這名被槍殺的男子是誰？他為什么要在安檢口攔截旅客進站乘車？他抓住的5歲幼童又是誰？他為何要搶奪槍支？而這些正是受眾最需要了解的。

事發當天，新浪網、鳳凰網等各大門戶網站都轉發新華網這篇報道，新浪網相關報道網友跟帖達7.5萬條。少數網民表示“如果是抗拒執法，威脅他人生命安全，可以擊斃”；但更多的網民是質疑“制服一個帶老母、幼兒，明顯是臨時起意、手無寸鐵的人需要擊斃嗎？”因為沒有及時地給出更多、更詳細的信息，沒有能夠第一時間引導輿論，當5月4日新華網黑龍江頻道發表報道《哈爾濱鐵路公安還原黑龍江慶安縣槍擊案現場》時，不但沒有起到平抑輿情的作用，反而因為微博、微信、論壇等自媒體披露了更多的真假難辨的信息，從而激起了輿情的強烈反彈。特別是有關“截訪”的說法和副縣長慰問開槍民警的新聞報道出來后，更是形成了對當地政府部門的強烈質疑。

主動及時發聲

要想消除“塔西佗陷阱”現象，除了黨和政府要引起高度重視，著手建立公正公開的政府，限制政府的公權力，真正樹立起政府的公信力，從源頭上真正減少“塔西佗陷阱”現象外，作為黨和政府耳目喉舌的傳統主流媒體也應該承擔起自己應有的責任。傳統主流媒體必須正視“塔西佗陷阱”現象給輿論場帶來的沖擊和挑戰，在遇到突發自然性災害、重特大安全事故以及群體性對抗等公共事件時，要積極把握大眾傳播規律和受眾心理，督促和配合黨和政府部門及時發聲，理性發聲，持續發聲，回應民眾的關切。同時，要提高日常宣傳的議程設置能力，積極引導輿論；加強對官員的監督，幫助黨和政府走出“塔西佗陷阱”。

主動發聲，對受眾能動性因勢利導，搶占輿論制高點，是傳統主流媒體首先必須要做到的。其實，重大的突發事件或者是災難事故突發的時候，也是輿論最混亂的時候。當人們最需要真相的時候，當人們最需要更具有公信力的傳統主流媒體發聲的時候，傳統主流媒體若不作為，輿論陣地必然會被自媒體或網絡媒體所占領。因此，無論是在日常宣傳報道，還是遇到突發公共事件時，傳統主流媒體都必須對受眾的主動性和能動性進行因勢利導，及時主動發聲。這樣不但能夠樹立其自身的形象，更重要的是能夠幫助黨和政府積極地引導輿論，做好公關危機，從而避免陷入“塔西佗陷阱”。在這方面，其實也有很多成功的例子，比如發生于2010年11月15日14時的上海靜安區高層住宅大火，其影響雖然沒有天津爆炸事件那么大，但在全國同樣引起了極大的關注。而上海的傳統主流媒體這次就能夠積極應對，在事件發生兩小時后，上海電視臺新聞綜合頻道16時的《新聞快報》就播報了火災消息，并自16時38分起中斷正常節目，連線前方記者，推出直播報道，讓上海市民可以非常詳細地了解火災現場發生的情況。第一財經頻道在下午15時30分許即播出字幕消息，而后跟進現場視頻連線。新民網亦提供了長時間的前線視頻網絡直播。此后，上海當地的主流媒體對事件進行了深入的挖掘性報道，揭示了事件發生的深層次的原因。同時，對上海市房管局等有關部門在這次事件中的失職、瀆職行為，也進行了連續的披露，并且深度挖掘了工程轉包的現象。因此，在這次突發事件中，沒有形成質疑政府的輿論熱點，避免了“塔西佗陷阱”現象的發生。

因此，作為黨和政府的喉舌，如果要想為黨和政府疏導輿論，避免“塔西佗陷阱”現象的發生，一旦出現了熱點、焦點的公共事件，主流媒體必須秉持不回避、不推諉的態度，積極與黨和政府部門進行溝通，主動作為，積極發聲，對違背社會公平正義的丑惡現象進行曝光，對官商勾結、權錢交易等腐敗行為進行監督，對關系到百姓切身利益的事件及時回應，通過媒體的力量推動相關部門開誠布公地應對，促進事件的良好解決，在修復政府形象和公信力的同時，也重塑和壯大主流媒體自身的公信力、權威性和影響力。

如何發聲

當然，只有主動發聲、及時發聲是不夠的。在突發事件或災難事故發生后，如何發聲，才是傳統主流媒體需要面對的更關鍵的問題。很多時候，傳統主流媒體為什么會在突發事件或災難事故中難以發揮其引導社會熱點、疏導公眾情緒的重要作用？主要原因就在于，面對新媒體形勢下受眾需求變化沒有解決好如何發聲的問題。

首次發聲，立場最關鍵。突發事件或災難事故對人們的沖擊極大，因為這關系到人們的生命安全，所以一旦有突發事件或災難事故，往往就會快速形成輿論中心。而突發事件或災難事故發生之后，最需要出來面對和解決問題的是黨和政府的相關部門，他們的反應、措施及應對通常會主導社會輿論的走向。而傳統主流媒體作為黨和政府與社會公眾溝通的平臺和橋梁，首次發聲的立場是最關鍵的。突發事件和災難事故發生后的第一時間，社會公眾最關心的是事故和災難中受害者或者遇難者的情況。如果首次發聲的主流媒體只是報道政府部門領導如何高度重視，如何及時趕到現場，如何采取了緊急措施，如何及時應對等，卻沒有站在受害者或遇難者的立場和角度，去關心他們的狀況，去關心他們的生死存亡，甚至連受害者或受難者的基本情況都不向社會公眾通報，那就很難引導輿論，很難平息社會公眾的質疑甚至是責難。2015年1月2日13時14分，哈爾濱市道外區太古街727號南頭日雜物品倉庫發生火災，造成11層建筑多次坍塌，5名消防員遇難、14人受傷。1月3日凌晨4時25分，哈爾濱市公安局官方微博“平安哈爾濱”發布消息，公布“哈爾濱市道外區太古街727號庫房火災基本情況”。通報全文共585個字中，“領導高度重視”占去258個字，將近一半。提到名字的領導有9位，詳細介紹他們的12種頭銜。而對于犧牲的3位戰士和失聯的2位戰士，則一筆帶過。如果主流媒體首次發聲時，不主動介入，簡單地按這樣的通報來報道，那還不如不發聲。

繼續發聲，真相最重要。突發事件或災難事故所引起和形成的輿論場，往往是一個漸變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主流媒體如何繼續發聲，如何把黨和政府處置突發事件或災難事故的措施、手段傳播給社會大眾，如何披露事件或事故發生的真相，是引導輿論發展的關鍵因素。這其中，又以及時披露事件或事故的真相最為重要。突發事件或災難事故發生后，一些地方的黨委政府官員出于種種原因，總是習慣性地進行掩蓋，開始是掩蓋事件或事故的發生事實，隨后是掩蓋事件或事故發生的真相，希望撇清責任，這樣的做法往往最容易導致大眾輿論的逆反心理，從而引發人們對政府部門的不信任。所以，在這個階段，傳統主流媒體一定要把握機會，在繼續發聲過程中，要勇于擔當，負起責任。一方面要勇于探究真相、鑒定真偽，靠真相說話、對事實負責；另一方面在眾說紛紜之時更要旗幟鮮明、敢于亮劍，不盲從不媚俗，讓主流、權威、可靠的聲音占據公眾意見市場，并在這一過程中推動公眾理性看待和思考相關事件。

深度發聲，責任最核心。當突發事件或災難事故的新聞報道最初的披露和真相探究之后，人們的關注就會轉移到對突發事件或災難事故的責任追究上來。查清責任，追究責任，避免類似事件或災難的發生，既是黨委政府部門需要作出的解釋和承諾，也是社會大眾急需了解的進一步信息。比如2015年8月12日天津爆炸事件發生后，根據大象輿情研究院提供的輿情研究分析報告，在網絡輿論傾向性分析上，期待政府部門嚴格查處相關責任人員的網絡輿論高達22%，遠遠高于指責官方信息不透明（16%）和質疑官方公布的數據作假（13%）等，可見追查責任是大眾輿論最關注的焦點。在這個階段中，傳統主流媒體必須做到深度發聲，一方面要通過媒體本身的深入調查，對事件和災難發生的原因進行深入的調查，從媒體的角度分析和評論事件和災難事故的責任劃分；另一方面要緊密配合政府部門成立的責任追查機構，跟蹤政府部門對責任追查的全過程，隨時披露政府相關部門對責任追查的信息和責任追究的落實情況，從而最大限度地滿足社會大眾輿論對嚴格查處事件或災難事故相關責任人員的期待，消除“塔西佗陷阱”形成的因素。

（作者單位：江西廣播電視臺）

欄目責編：邵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