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不能承受之重

李萍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很多人對這句話都感同身受，法官亦是如此。法官維護社會公正維護法律的尊嚴，而自己卻常常得不到公正得不到法律的保護。2015年已發生多起法官受侵害案件：5月，浙江省金華市婺城區法院胡法官因年幼的女兒受當事人威脅憤而出手；6月，四川法官不協助政府拆遷被停職；9月，更有法官倒在當事人刀下……許多重要會議都在強調司法改革和法治的重要性，伴隨而來的是各種消息：員額法官、省級統管、工資提高等等。我不知道法治與法官的距離有多遠，只是在我們越來越重視法治的時候，法官不僅沒有切實感受到那些待遇，相反卻屢屢遭受各種各樣的侵害，從名譽、到身體、到家人安甚至于生命。法官也屬于法治的一部分，法院是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應該是保護法官的最后一道屏障。

每當法官和法院遭受不公時，總有許多人的第一反應是以司法者執法不公來認定法官和法院咎由自取，但很少有人去質疑一方當事人所說的司法不公是否屬實。事實上，經常是有的案件明明還沒有到確定的開庭時間，當事人就打電話投訴審理時限慢；有的案件還沒有判決，當事人就裝作受害人在網絡上歪曲事實，隨意往法官身上潑臟水。法官群體中確有害群之馬，這也是符合自然規律的，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但相對于社會的其他群體而言，法官群體無論從哪方面衡量也屬于優秀群體，不能因為極個別人而否定整個法官隊伍。說到司法不公，許多學者還會提到法官的司法水平，說中國法官“先天劣勢”，并非科班出身，沒有法學理論，不了解各國的法律區別，不知道立法精神，不系統學習法律知識，遇到案件臨時抱佛腳。2000年以前，大批的軍轉干部、社會招考的人員充實到法院，他們確實沒有系統的理論基礎，只能邊學習邊司法。《法官法》頒布之后，我們進人的標準提高了，我們吸納了優秀的高層次的人才，可是近年來由于各種原因，他們卻作出了新的選擇，在法官辭職的隊伍中，最先離開法院的基本都是所謂的理論水平高、科班出身的精英。他們覺得付出與得到不成比例，他們覺得自己正遭受不公正的待遇，選擇離開也無可非議，法官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而那些被指“先天劣勢”的半路從業的法官因為長期從業養成的執著，因為對自己職業的眷戀和那份在工作中積淀的神圣感和使命感，依然默默地堅守在一線。

社會正處于轉型期，矛盾沖突多發，法官正處在這個節點的最前沿。從各路媒體的報道我們可以看到，受到傷害的多數是基層法院的辦案法官，后勤人員與行政領導一般是受不到當事人的“禮遇”的。可正是這些法官承辦了80%以上的訴訟、執行案件，有的人一年300多件，發達地區500至1000多件，這些法官擔負著如此繁重的工作和責任，可他們收獲的是多于同齡人的白發與皺紋，是疼痛的腰椎與頸椎，是天天面對案件以及當事人的提心吊膽。終于，國家要司法改革了，要員額制了，要提高法官待遇了，法官似乎有盼頭了。然而至少目前來看，法官的待遇與尊榮還是一個大大的餅，畫還沒有畫完呢，但是案件終身負責的文件卻已經實施。明知道我國司法的現狀是重大案件法官不可能自己作主，卻還要出臺領導過問登記制度，這真的是在保護法官嗎？

值得欣慰的是，2015年11月1日開始要正式實施《刑法修正案（九）》了，修正案第309條規定：對于聚眾鬧事、沖擊法庭、毆打司法人員或者訴訟參與人的；侮辱、誹謗、威脅司法工作人員或者訴訟參與人等行為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罰金。法官也有保護自己的專門刑法了，但愿這個尚方寶劍能為法官建起一道司法安全屏障。不得不說這是個最好的時代，一切都會越來越好，我們的國家日益強盛，一帶一路、亞投行、九三閱兵，都讓我們振奮。但國家和社會發展越快帶來的紛爭也越多，法官責任越大壓力也越大，但愿我們的法律、制度能更多地把法官也作為一個被認真關注的群體，維護法官的尊嚴，維護法律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