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巖的嚴

聿為

有年頭沒和海巖先生聯系了，只間或從朋友那里知道，他一如既往地忙碌同時，雖然小說寫得非常少了，但除了作為酒店業高層的本職工作，還抽空出門講講課什么的，比如作為收藏家給人傳授紅木家具里的道道——他對自己早有定義，“侶”姓海巖，一人兩口，注定要吃著兩口飯的。

有事要找海巖，電話約好第二天上午見面，一如既往地簡單清晰、痛痛快快，而10：30這個時間也顯出十分的恰當、周到，我們這邊不用在早高峰中打拼擁堵，他那邊大約也正好是從一大早開始日常工作事務，該到了喝口茶的工夫，和我這個“故交”見個面聊幾句天，順手處理下我找上他門、相對輕松的工作。

計劃挺縝密，它還就能有意外！9：15，我多提前了5分鐘出門，三站公交9：30不到，已經到了地鐵口，突然頭皮一麻，出門前我燉上的那鍋肉，關火了嗎？半天沒動步，仔細把出門前的情景在腦子里回閃，關了，不確定;關了，不確定……這種賭可輸不起，迅即打輛車回家查看，必須的！

人就怕自己嚇唬自己，火關得好好的，白折騰自己一回，一看表，9：50了。遲到這種事咱不擅長，趕緊自己開上車。上了我北京的環路才領教，敢情非高峰時段——照堵！眼看著10：15了，我還在安定門橋遙望小街橋呢，趁著停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時候，打上雙閃，迅速發個抱歉短信給海巖：大約遲到20分鐘……海巖回一個字：“哦！”

10：35，離酒店還有2公里……直接電話道歉。第一次在海巖的語氣里聽到一絲嚴肅：怎么個意思？……你要抓緊！抓緊？這是我一抓就緊的事嗎？

10：47，終于沖進酒店大堂。海巖電話里讓我到茶室定下神，他10分鐘內到。顯然，因為知道我會遲到，他把后面的什么事情提前了。

10：55，海巖坐進我旁邊的沙發。而要命的是，要引見的那個小朋友11：00才露臉！他家住廊坊，不到8：00就出發了……

“我提前出來了，以為火沒關，又跑回了家……”以前一直習慣跟海巖貧嘴，一見面忙貧著解釋。

“不對，是你出行時間安排得不夠。”

“這種事，我可不敢賭啊！”我心說，我理由夠充分。

“是你出行前沒做好安排 ……”我愣了一下，“火沒關，真出了事就是大事……”

“怎么說也是你自己的問題。”海巖的語氣淡定加堅定。看著他更是篤定的眼神，我一下住了嘴。

海巖轉向那位小朋友：“約好了時間，你要從國貿橋方向過來，依北京現在的路況，就這五六公里路程，至少要1個半小時的計劃。除去這一段路，剩下的，就是要算清楚你從你的出發地，比如廊坊，到國貿橋要多少時間……無論如何，遲到，沒有理由！在我們這樣的五星飯店工作，這是起碼的邏輯……”在一旁倒水的服務生，聽到侶總這句話，下意識地點了下頭。

做記者那些年多次采訪海巖，沒見他擺過酒店老總“架子”，我眼里，他就是個寫了一大堆言情小說，每部作品都能捧紅幾個當紅明星的作家，特別喜歡聽他說話，用詞犀利幽默，表情比演員的表現力不遜，很隨和甚至很文藝。以前和他閑聊，聽他說起過不少發生在酒店里的故事，他總說他們是做服務業的，工作中有怎樣的嚴格或者說根本就是嚴苛，當年總覺得他就是，那個“嚴”字，離他有十萬八千里路，今天算是小有領教呢！

說話間，海巖抬手看了下表，“喲，我下一個約見的時間馬上到了，我現在必須走……”

（常朔摘自《北京晚報》2016年1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