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包的故事

汪志

眼下醫患糾紛的事件經常見諸于媒介。說起醫患關系，那是一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話題。近幾年發生的幾起致醫生死亡的醫患沖突法院已經判了，原因各不同，但溝通不暢和誤解是主要原因，這讓我想起一件親歷的事。

去年的春節，在農村的姐夫因一件瑣事和姐姐吵了一架，沒想到姐姐竟喝了農藥。被送到醫院時，姐姐已陷入深度昏迷。接診的是不到30歲的王大夫，架著深度金絲眼鏡，他開了幾張處方后就看其他病人去了。幾位護士則給姐姐不停地洗胃，可胃洗完一個多小時了，姐姐仍處昏迷狀態。

姐夫一下子跪到那王大夫面前，聲淚俱下：“大夫，你一定要救活她，否則這個家就完了，我也不想活了。”王大夫托了一下眼鏡，說道：“我們會盡全力的，起來吧。”說完就走了。

鄰床一個陪著病人的老頭悄悄將姐夫拉到一邊，低聲說道：“光磕頭說好話沒用，要來實惠的，快送個紅包吧。”老頭說，他們也剛來幾天，一開始病情嚴重，醫生卻不急，他們沒辦法送了個紅包，現在病人已經轉危為安了。

姐夫將我拉到僻靜處，問我咋辦，我點了點頭。姐夫摸了摸口袋，辦住院手續時交掉押金5000元，現在身上只有1000多元了。為了姐姐，他來到了醫師值班室，問了幾句病情后，將1000元錢塞進王大夫的白大褂口袋里。王大夫卻將錢掏出來遞還給了他：“救人是我們的天職。”說完走了。

是不是嫌錢少？剛才那個老頭說，這個年輕王大夫是從國外進修回來的，還是什么博士，醫術高明得很，一定是他胃口大，1000元錢哪能看得上？想到這，姐夫跟我說明情況，讓我快點再找些錢來，因過年家里實在沒錢了。

這次姐夫揣了2000元錢，趁王大夫上廁所之際，又將錢塞進了白大褂口袋，可王大夫還是將錢推了回來：“你們從農村來，又趕上過年，眼下急需要錢，我們醫生治病是有工資報酬的。”說完去了其他病房。

姐夫回到病房。姐姐突然全身抽搐，劇烈翻滾，幾個人都按不住。姐夫嚇壞了，這可怎么辦啊？鄰床那個老頭見狀悄悄問姐夫，紅包送得怎么樣？姐夫如實照說。老頭“哼”一下：“那么點錢就想打發人？人家是國外進修的。”

姐夫明白了，又叫我湊了5000元錢來到醫師辦公室，這次他跪下了：“王大夫，你要是再不收，我就不起來了。”王大夫終于將紅包裝進了口袋。

說來也怪，不到兩個小時，姐姐忽然不翻滾了，還睜開了眼睛，且接下來的幾天里，病情一天比一天好，從死亡線上掙扎了回來。鄰床的老頭朝姐夫一樂：“怎么樣，還是紅包管用吧。”姐夫也嘆息道：“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一轉眼，姐姐病愈要出院了，我和姐夫在辦理出院手續時，發現發票和實際支出不符，少收了我們整整5000元錢。姐夫以為對方弄錯了，可對方告訴我們，那5000元錢是主治醫師王大夫拿過來的，說你們照顧病人太忙沒時間，錢只好由他幫忙代交了。

我和姐夫愣住了，跑到主治醫師室，還沒張口說話，王大夫就笑開了，看著姐夫：“你妻子的病能這么快出院，并不是送給我的5000元紅包起了作用，而是我們的解毒藥效果好。其實，作為醫生，我們從來不會收患者的紅包，但又害怕一些患者及家屬誤會我們不收他們的‘紅包，會對病人不盡責任，心存疑慮，也不配合治療。像你三次送紅包就是一個例子。我無奈只好收了你的‘紅包，等病人病愈出院時，再用這種方式退還你。這樣做，患者暫時可能會誤解我們見錢眼開，但卻能安心治病，我們當醫生的目的就達到了。這也是一種治療法，叫心理治療……”

其實，醫患關系乃是魚和水的關系。前幾天看到一份資料，說有的國家在處理醫患糾紛時，對患者實行“無過錯賠償制”，即醫院是否發生過失，患者一方均沒有責任，而醫院則要給患者賠償損失，賠償金額由第三方進行評定，從而使醫患糾紛15年間減少了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