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懿
只有在朦朧暗淡時才念及燈火光亮;
只有在冰天雪地時才懷念陽光溫暖;
只有在身處低谷時才遙想過去崢嶸;
只有在已然放手后才始知那是真愛;
……
正如這首歌所唱,身臨其境時,人總是難以看清當下,驀然回首憶起往昔,只能報以微笑。《情人》帶給我的正是這種感覺。那個昏黃的午后,年邁的簡動情地回憶起她年輕時的情人,我想她是眼含淚水而面帶微笑地憶起。那時候,她靠在木制的舊甲板上眺望海一樣的湄公河,也許是逃不掉的宿命,遇到了那個中國人——東尼。
十五歲半的年紀,決計是不懂何為愛的。她知道,她不會愛上一個中國人,她固執地這樣認為。只不過后來她明白,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喜歡上了他。每個人在這個年紀都是如此,追尋著不一樣的愛,固執的愛,或者決絕的愛。也許我們的確遇到過一些人,那時還未意識到他們的重要性,轉身即消失了。就在宿命的偶然與必然之中,他結婚了,她走了。
她在離去也是回歸的那艘船上,一連幾天,心情平靜。總是不明原因地站在甲板上凝視著再也望不見的湄公河的方向。直到那個藍色如煙的夜晚,在溫柔的肖邦的圓舞曲的催發下,她不確定了,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從沒愛過那個中國人。她躲在角落里聲嘶力竭地哭,留我在一旁看得悵然若失。那些流失在生命里的人,我從不愿去回憶,更不愿泄露一絲情感,在以為忘記的時候,悄然痛徹心扉。
《情人》的特別之處在于,當瑪格麗特·杜拉斯回憶起這本書時,她說:“我寫的書一向是沒有結局的,但《情人》例外。”《情人》有個很清晰的結局,故事的末尾,東尼給簡打來電話,告訴她他不能停止愛她,他將愛她至死。彼時簡已年邁,她偎在搖椅里隨之輕蕩,在昏黃的午后,動情地憶起了她年輕時的情人,一如故事的開始。我同她一起含淚微笑著,明白著曾多么深愛一個人。
但真愛已逝。
七堇年曾說,人生像一杯酒,越兌越淡。初次碰杯的那一杯酒定是最濃烈的,但是你不知道。活在當下、活在過去或未來,都無法清楚當時真實的感受,比來比去,只不過讓一切更加面目全非。只能熱切地期盼著,把昨天、今天、明天糅合在一起過完一生。
杯酒已空,醉然凝視。我、以及我的存在都是如此模糊,只因我們現存的一切由模糊的記憶所構成。總想觸碰這個世界又生怕破碎,應了那句詩:我心里有猛虎在細嗅薔薇。人便在這無比清晰與模糊之間、無比強烈與溫柔之間前行。
【推薦理由】杜拉斯在《情人》中打破了傳統的敘述模式,把虛構與現實融為一體,用極其高超的意識流手法呈現了簡年輕時與情人的一段經歷。作者在本文中順著簡的經歷糅合自己的經歷與感受,用樸實平靜的語言深刻剖析了簡當時的心理感受,令人感到親切和溫柔。
(薦評:陳 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