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

曹偉

酒杯終于空了，我望不見月光，倚窗睡去，狂言癡語，是否真的醉了。

月華如紗，朦朧的月光籠罩著天地。西風(fēng)乍起，靜謐的原野掠過一陣微響。劍上流轉(zhuǎn)的清光如水銀般似要滴落。起舞弄清影，那年明月夜，短松崗，我愀然長嘆。

我踉蹌著，手持竹杖，腰別葫蘆，離開了這腸斷處，往哪去呢？哦，好像可以去往那個(gè)勉強(qiáng)叫做家的地方吧。我跌跌撞撞，手中竹杖也撐不住身子：“王弗，酒……酒……”

我一把扯下腰間盛酒的葫蘆，晃了晃，沒聽見聲響，聞了聞，只覺酒味飄渺，便把葫蘆又別了回去。我無趣地?fù)u了搖頭，繼續(xù)朝著那個(gè)不怎么記得的地方走去。

一個(gè)踉蹌，我撞在了門上，猛然驚醒，才意識到門開了。其實(shí)門根本沒鎖，也沒什么可鎖的，最珍貴的回憶一直帶在身上，誰也偷不走。而第二珍貴的呢？

哦，對了，屋里還有一壇酒。我開心地笑了笑，胡亂地把門合上，一搖一晃地來到桌旁。我將葫蘆扯下，和竹杖一起扔在墻角，抱過來前不久倒出了大半的酒壇，心中慶幸，若這酒不在了的話，今晚怕又要失眠了啊。

我掂了掂酒壇，發(fā)現(xiàn)太少了點(diǎn)，看來不能開懷暢飲了。心生遺憾的同時(shí)，不得不摸出一只塵封很久的小巧的酒杯。這樣至少可以多喝幾口，打發(fā)一下孤獨(dú)時(shí)間啊。

桌上的油燈燃燒著，吧嗒有聲。那淡淡的青煙和著搖曳的火焰，煙火何其融融。這樣的場景曾經(jīng)帶給我多少甜美的記憶。可惜好景不常，一場可惡的東風(fēng)把這美麗毀滅了，只留下了這徒增虛幻、孤獨(dú)和凄冷的小屋。十年來，我每每念及你，就只有千行的淚水。我渴望我倆在煙火中相見，在夢中相逢，可那煙火宛如迷霧，那夢境酷似輕紗。我上窮天宇下往黃泉，卻兩處茫茫皆不見，看來上蒼總是不遂人意。我站起身來，走出小屋。

一抔黃土，滿耳蟲鳴，平添幾分死寂。清冷的月光下，那孑然而立的小屋分外孤獨(dú)。朦朧中，小軒窗，正梳妝，屋中燭火下的倩影，容顏還是那樣的紅潤，雙眸還是那樣的明亮，斟酒還是那樣的嫻熟。這幻覺讓我心生喜悅，不覺潸然淚下。阿弗似乎也望見了我，回眸一笑百媚生，這樣美好的幸福時(shí)刻我已很久沒有體會(huì)到了。

我欲快步向前，徑往小屋，抓住這久違的美好，但一個(gè)踉蹌讓我恍然驚起，剛才的美好煙消云散，沉重的失落感重新襲上心頭。睜開眼，桌上酒壇已空，菜肴已盡，燈火漸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