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中國人最缺什么

周英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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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中國人最缺什么

周英杰

若問中國人最缺什么？倘若是退回到改革開放之前的年代，還是比較容易回答的。那個時期的中國人除了一小部分可以隨時吃到紅燒肉的“肉食者”之外，大部分人最缺的就是食品。盡管有些腦子有些貴恙的人死不承認曾經的三年“自然”災害期間在河南、四川等地餓死過三千萬人這個事實，但用生命書寫的歷史也顯然也不是幾個無恥的下三濫能夠改寫得了的。

后來，終于不再餓死人或者“人相食”（劉少奇語）了，但中國人尤其是農村的中國人還是吃不飽。記得我在上高中之前，只有過年過節才能吃上白面饅頭，平常的主食就是玉米面做的窩窩頭和高粱面做的餅子。

而現在的中國人，相信絕大部分人都能吃飽飯了吧？至少沒再聽說餓死過人或者“人相食”的新聞。看來，大家都普遍不再挨餓應該是事實。

同樣，現在的中國人也不再缺錢。雖然報載全中國的財富主要的還是掌握在“二代”的手里，但對于那些居住在城市里面，尤其是對于一、二線大城市的人來說，假若算上房產的話，每個人都接近或者超過千萬富翁的標準，也都是事實。中國人的不差錢，從每年上億人次的出國旅游人數和在國外狂購世界頂級奢侈品的架勢，就可以窺見一斑。當然，那可能是一部分的土豪的做派，但中國人現在的錢包的確不再像以前那樣干癟則是事實。

既然不缺吃的，也不缺錢，那么是不是如今的中國人什么都不缺了呢？非也。中國人在物質上的生活固然是越來越豐裕，可能的確是不很缺什么東西了。但是，在精神層面上，不能不承認的是，我們依然還是屬于赤貧的階段，欠缺的東西太多太多。

說到這個話題，不禁想起易中天先生的一個觀點。數年前，易中天先生曾經在文章中說過“中國人最缺底線”。分析他說這話的語境，所謂的“底線”顯然指的是“道德底線”，而非物質層面上的東西。我認為易中天先生說得大抵也沒錯。相當一部分的中國人現在的確是“三無”民眾：“無底線、無節操、無標準”但若讓我說現在的中國人最缺少什么的話，我認為最缺少的是一種所謂的“規則意識”。

這里所說的“規則”既包括各種法律法規，也包括各種約定俗成的規矩。而“規則意識”顯然包含兩個方面：第一是尊重規則，第二便是遵守規則。其實，所謂的“規則意識”換成大白話也就是“講文明”的意思講究的主要是“精神文明”。

我隨手舉個例子。如今，中國許多城市居民的家庭都和西方人一樣養狗等寵物。但生活中的一些經歷告訴我，我們的大部分人其實并不會“養狗”，因為這些人很顯然并沒有養成起碼的養狗的文明。于是，我們常常見到大部分出門遛狗的人，不但不將狗用繩索拴住，任其逍遙恣肆，而且還放任其寵物狗到處便溺不予收拾，以至于好端端的一條馬路上“地雷”遍布，讓行人猝不及防，一不小心就會蹅上一腳狗屎。

同樣的，如今很多的中國人也都買上了私家車，過起了和美國人一樣的有車生活。但同樣的，我們大部分人也僅僅只是開上了汽車而已，并沒有學會西方人的“汽車文明”，以至于中國大部分城市的馬路上殺手橫行，險象環生，嚇得有些外國人竟然不敢在中國的馬路上開車。

關于中國有些人開車的不講文明，我是有一點切膚之痛的。這幾個月來，因為拙荊略患腳疾，我每天必須開車接送她上下班。要到她的單位，中間必須經過一段只有幾百米長的處于城鄉結合部的街道。應該說，這條街道并不算窄，大約有四個車道那樣寬，但一來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交警暫時不管；二來馬路兩邊是自發形成的路邊市場，因此，這短短的幾百米馬路便成了很難開車通過的一個路段。每次經過時都會有行人或步行、或騎自行車和摩托車，毫無規律地在馬路上亂竄，而開車的人隨意亂停車、占用對面車道逆向行駛之事更是如家常便飯。在這樣的一段馬路上開車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數百米的馬路走走停停經常要走上半個小時。為什么這么慢啊，主要就是因為不講規則、只圖自己痛快的人太多。

為我們所司空見慣的排隊也是如此。中國人的不愛排隊是一個老大難問題。記得已故的翻譯家梁實秋先生就曾經寫過一篇《排隊》專門談這個問題。可惜的是，如今梁先生都駕鶴西去很多年了，但排隊的問題在中國的大部分地區依舊沒有解決好，很多公眾場合只要人一多，仍然常常是擠成一團。梁實秋先生在《排隊》一文中曾經介紹過日本人在占領之下的北平城前門火車站對付不排隊的中國人的一個奇特辦法。直白說，很簡單，就是由“一名日本警察手持竹鞭來回巡視，遇到不排隊搶先買票的人，就一聲不響高高舉起竹鞭颼的一聲著著實實地抽在他的背上。挨了這一鞭之后，他就一聲不響地排在隊尾去了。前門火車站的秩序從此改良了許多。”

所謂“禮治君子、法治小人，鞭桿治驢”，日本人是深知這一套的，并且也用這個簡單的辦法讓前門火車站的秩序變得井然。若把日本人侵略我們的國仇稍微省略一下，那么日本人的這個辦法，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借鑒一下，用來對付那些養狗沒有養狗的樣子、開車沒有開車的樣子的中國人呢？

時下，常常在各種媒體上聽到見有文人學者“高喊民主”，這原也沒有什么錯誤。事實上，我也一直在為民主鼓與呼。但這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我支持民主制度，可我絕對不是“民主激進派”，在這個問題上我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民主緩進派”。為什么我要采取這樣的態度呢？就是因為我所接觸的中國的現實越多，我就越來越強烈地感到，民主雖好，但民主并非當下中國的急務。為了能讓中國最后走向眾望所歸的民主化道路，時下的當務之急就是要盡快建立起各種規則，然后采取各種辦法，甚至不排除“鞭桿治驢”的辦法，在國人中間普及“規則意識”。必得讓中國人先懂規矩、守規矩，然后才可講民主。否則，在中國人普遍缺少規則意識的情況下，縱然強行實行了民主制度，也只能是個“早產兒”，后患實在無窮。

倘若你問我：什么時間中國可以實行民主了。我給大家說一個很實在的治標吧。那就是當我再次經過像上文中所說的那樣一條中國的馬路上的時候，行人和車輛都自動自覺地遵守交通規則，車輛通行非常順暢的時候，我想中國大抵是可以實行民主制度了！

猛虎圖 周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