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夏穎

日前,美國迪士尼發布以動物為主題的故事電影《誕生于中國》的首部預告片。這是2016年迪士尼繼《瘋狂動物城》《奇幻森林》之后推出的“動物三部曲”的收官之作。影片攝制組深入中國無人區,追蹤拍攝熊貓、金絲猴、雪豹、藏羚羊和丹頂鶴5種稀有野生動物。為體現純正的中國味道,迪士尼力邀陸川擔任該片導演,并請來5位世界頂級野外攝影師為影片保駕護航。日前在接受《環球時報》專訪時,陸川坦言與迪士尼的首度合作收獲很多。在他看來,用中國的資本和人力進行全球化采購,將是中國電影發展的趨勢之一。
環球時報:最近兩年您開始涉足商業電影,這次是什么機緣又回歸到自然主題的項目上?
陸川:用“回歸”這個詞就好像是離開了,但其實我的電影并沒有離開過自己想拍的主旨。從《可可西里》《南京!南京!》到《誕生于中國》,都是關于生存的探討,只不過這次的主人公是動物。包括比較市場化的《九層妖塔》也一樣,它后面還有一些系列,要等全部做完才能看到我的用意。
在中國,野生動物跟人的生存空間被擠壓得越來越小。很多人說《可可西里》是講環境保護,其實它更多的是講人的生存。《誕生于中國》也在討論相似內容,但是色彩會更豐富,調子更輕松,是一部合家歡電影。
環球時報:這次和迪士尼合作,您最大的感觸是什么?
陸川:迪士尼公司在2013年找到我,希望合作這個項目。我當時有點猶豫,因為拍野生動物繁衍后代的影片,結果太不可知了。但如果透過野生動物講出東方的生命哲學來,就會非常有趣。現在中國電影熱錢那么多,但沒有一個公司會拿錢去拍野生動物。我覺得挺感謝迪士尼做這件事。
除我之外,《誕生于中國》的所有主創都是歐美人。我們大致有個劇本,但到了拍攝時,一切就交給大自然了,因為這種影片沒法設計。18個月的拍攝漫長而焦慮。以往有人在野外拍到一張雪豹的照片都能上頭條,而我們拍到了它整個的故事,這算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拿電影攝影機拍到雪豹。最后七八十分鐘的故事成片,是從幾百個小時的海量素材里剪出來的。
環球時報:好萊塢強調公司化運營,導演只是其中一環。和他們合作,您是否覺得自己的才華會被限制?
陸川:在中國,導演會被資方過度使用,要做很多分外事,比如去見老板,去談演員,去刷臉。而在好萊塢,每個環節都有最厲害的人專門去做,在這樣的團隊里,不是導演的才華被壓抑了,而是你要讓自己更努力。作為一個中國導演,你能不能在專業上得到尊重?不是把你放在導演椅上,你就能被認可的。
在英國做影片后期時,我發現人家的設備沒有我們新,但操作人員的職業素養非常高。局部的人工費用也沒有想象中那么貴。相反,倒是中國的人力紅利已經沒有了。美國的獲獎影片《達拉斯買家俱樂部》,成本才500萬美元。在中國,這個數字基本就是低成本的概念。所以我在想,為什么不能邀請國外人才到中國來拍電影?這對中國電影產業也是一個促進。
環球時報:能不能理解為,國外的創作環境要優于中國?
陸川:也不能這么說。現在中國電影業高歌猛進,熱錢很多,大家都很狂熱。而國外電影已經發展很長時間,可能沒有中國那么有活力,但它的專業性、工業標準非常高。中國電影帶給世界的應該不僅是錢,更應該是活力。我覺得未必在懷柔拍的才算是中國電影,應該鼓勵用中國的資本、中國的人力進行全球化采購,這是一個非常好的趨勢。去年美國福克斯有一部電影《死侍》,導演就是阿根廷人。現在好萊塢最厲害的3名導演都來自墨西哥,但他們在為好萊塢工作。我們也可以請韓國、日本、馬來西亞等國際人才,為中國電影走出去工作。
環球時報:關注自然題材的電影往往在票房上吃虧,您有沒有心理預期?
陸川:《誕生于中國》能不能像商業大片那樣贏得票房,我確實沒底。但我覺得宣發得當的話,應該不會太差吧。每部電影都有自己的使命,我相信好作品會有更長的生命力。如果在3天時間里,讓它去PK《美國隊長》可能是有問題的。但3年之后,沒有人會再提《美國隊長》,而這部片子會被提下去,這點我很自信。《誕生于中國》在洛杉磯試映時,觀眾的反應是,“這是中國嗎?沒想到中國這么漂亮”。我覺得這是做這部電影最有意義的地方。
環球時報:《九層妖塔》之后,您執導的下一部故事片是什么?
陸川:目前正在請美國編劇對美國作家彼得·海斯勒的小說《江城》進行劇本創作。這部小說描繪了上世紀90年代中國西南小城的社會景象,海斯勒的視角是外國觀眾可以接受,而且愿意接受的。換成中國人寫的東西,在紐約就不會熱銷,因為他們會帶著一種顯性或隱形的警惕去審視。改編《江城》的意義,就是希望外部世界能多了解中國,用電影建立起東西方認知的橋梁。
另外我也在籌拍《異族崛起》。這部電影和《九 層妖塔》在世界觀 上相似,但故事是相互獨立的,并不是續集。作為中國導演,我身處在一個非常幸運的時代,因為可以嘗試很多創新。不管先完成哪部電影,我都會很高興。▲
環球時報2016-0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