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美學視域下的《尋龍訣》

邢愷

[摘要]《尋龍訣》改編自網絡作家天下霸唱風靡一時的《鬼吹燈》系列。該小說具有較廣泛的受眾群體，加之其題材的獨特性，使得電影在滿足觀眾需求的同時，面臨突破觀眾期待的巨大挑戰。影片上映后所獲得的商業成功，既與影片的一系列營銷活動有關，也與其充分考慮和迎合觀眾的審美需求有著必然的聯系。接受美學是西方文論之一，最早由姚斯提出。文章即從接受美學入手，從視覺審美、懸疑性敘事、主題內涵三方面分析影片《尋龍訣》。

[關鍵詞]《尋龍訣》；烏爾善；接受美學

《尋龍訣》改編自網絡作家天下霸唱風靡一時的《鬼吹燈》系列。該小說具有較廣泛的受眾群體，加之其題材的獨特性，使得電影在滿足觀眾需求的同時，面臨突破觀眾期待的巨大挑戰。影片上映后所獲得的商業成功，既與影片的一系列營銷活動有關，也與其充分考慮和迎合觀眾的審美需求有著必然的聯系。接受美學是西方文論之一，最早由姚斯提出。接受美學認為，讀者的閱讀活動，不僅是作品藝術價值與審美價值實現的過程，也是對作品的藝術再創作。接受理論同樣適用于電影，尤其是經文學作品改編的電影。電影不同于文學作品，其所帶來的視覺沖擊是文字很難超越的，同時，由于時間的限制，電影在組織畫面進行敘事的過程中，總會面臨選擇的問題。如何選擇和組織各種視聽元素，要以觀眾的審美習慣與審美期待為核心。文章從接受美學入手，從視覺審美、懸疑性敘事、主題內涵三方面分析影片《尋龍訣》。

一、《尋龍訣》的視覺審美

《尋龍訣》從文學作品改編而來，將讀者心目中形態各異、千奇百怪的視覺形象生動地展現在電影屏幕上，對電影人而言是一項艱巨挑戰。視覺審美可以說是文學改編電影的首要考量因素，《尋龍訣》在人物形象和奇觀場景兩方面做出了有益的嘗試。

（一）人物形象

影片的人物形象設計遵循著一切服務于人物內心感受的原則。片中主人公胡八一是一個放蕩不羈、瀟灑隨性但骨子里透著屬于軍人的執著的男性形象。在經歷了失去初戀、金盆洗手等一系列人生坎坷后，其必然不似年輕時那般朝氣蓬勃，所以胡八一是留著長發、胡子邋遢、不修邊幅的造型。落魄美國后，其服飾主要是寬松的背心和短褲，邋遢隨意無不透露著失意滄桑懶散之感。但當場景切換到草原時，胡八一則是一身皮衣牛仔褲的簡潔帥氣，因為即將開始的探墓活動眼神綻放異彩。這樣的轉換能夠讓觀眾清晰地感受胡八一由美國的失意到草原得意的內心變化。而牛仔皮衣，也是影片發生時代的審美標志，該造型在表現人物性格的同時也充分考慮到了觀眾對于胡八一的審美期待。Shirley楊的造型會讓人不禁聯想到《古墓麗影》中的勞拉，勞拉作為一個成熟的女探險家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本片參考勞拉的造型，可以說是在某種程度上拉近了觀眾與形象之間的距離，Shirley楊皮衣牛仔褲的造型與胡八一的形象不謀而合。這也向觀眾暗示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情感關系。影片中不得不提的亮點就是大金牙這一形象，他是一個三流的、散發著濃重市井俗氣的人物。口中鑲著一顆大金牙，溜光的大背頭，滿嘴京腔，大黃馬褂，滿手金銀，說起話來裝腔作勢。這些元素將他刻畫得銅臭味十足。大金牙是一個唯利是圖的狡詐商人，同時他也是一個膽小怕事的生活在夾縫之中的小人物。

（二）奇觀場景

奇幻類型片一貫重視景觀的創造，因為場景是吸引觀眾眼球的重要因素之一。《尋龍訣》中奇觀設計的亮點，就在于充分將中國古代神話傳說和民族地域特色相融合。古墓可以說是中國古代文化中的神秘元素之一。正是由于人們對古墓的真實信息知之甚少，所以在電影造景時，擁有更加廣闊的想象空間。值得一提的是影片開端處盜墓三人組的懸空作業。該場景色調較為灰暗，開棺后身著紅色華服的女尸與周圍昏暗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揭開面紗時棺槨開始破裂，小丁在急速下墜中衣服破裂成碎片，最終淹沒在紅色的火焰之中，而胡八一絕望地懸在空中。這一場景將觀眾帶入了一種絕望與孤獨的情緒中，同時為后來客居異鄉的尷尬落魄做鋪墊。在影片結尾胡八一的幻覺中，他緊緊抓住了小丁一起逃了出去。這個畫面的出現與開頭形成了很好的呼應，柔和的色調也向觀眾傳遞著一種對過去的釋懷。

此外，冥河、鬼門關、奈何橋等帶有濃厚古代傳說色彩的場景反復出現，在布景中薩滿文化也被巧妙地融合進來。這一構景要素的選擇，體現出影片創作過程中充分考慮到了觀眾的審美習慣。鬼門關是地宮內的第一個奇特景觀，整體色調偏暗，在鬼門關正中有一個薩滿騎士，嚴肅恐怖。鬼門關四周是十二生肖中的八個進行鎮守。獸面人身的十二生肖、面目猙獰的薩滿騎士，將詭秘恐怖的氣氛推至高潮。奈何橋也是地宮景觀的重要組成元素，大量長鏡頭與遠景鏡頭的使用，使整個綠色為主的景觀一覽無余。應用八卦擺成的木質橋板，高聳纖細的石質橋墩，盜墓小隊走到上面顯得十分渺小，瞬間將觀眾帶入了一種緊迫和無助的氛圍中。影片壓軸處當花瓣棺槨打開時，神女身著絢麗的異族服飾現身，棺槨在巨大神女像的俯視下，穹頂是絢麗的紫水晶，周圍是懸崖嶙石。紅色是這個景觀的主要色調，復活的薩滿僵尸，充斥著整個景觀。在胡八一的幻覺中，妖艷的火焰反映了他此刻內心的掙扎與深深的愧疚。

二、《尋龍訣》的懸疑性敘事

如果說人物是影片的靈魂，那么敘事則算得上是影片的筋骨。恩格斯曾指出，“時代的理論思維，皆是歷史的產物”。電影也是這樣，運用各種手法來表現當下的生活，《尋龍訣》也不例外。正如羅伯特·麥基所說：“真正的好故事是對生活的比喻，一個長達兩小時的比喻。”

（一）對觀眾期待視野的迎合

接受美學的核心靈魂是“期待視野”，意思是觀眾在觀看影片之前對于影片的定向期待，這種期待往往具有一定范圍，觀眾依據這個范圍來理解和評析影片。一般來說，期待視野分為兩類，一是基于過去審美經驗的較為狹隘的期待視野，二是基于過去生活經驗的較為廣闊的期待視野。在期待視野的基礎上，審美距離也成為影響觀眾對影片評價的主要因素。影片一開始，胡八一金盆洗手，將摸金符扔掉。直到王凱旋獨自去內蒙，看到這里觀眾一定都會猜想，胡八一和Shirley最后會去找王凱旋。結果在王凱旋已經進入墓地經歷波折后，胡八一才姍姍來遲，不過好在沒有辜負觀眾的期望。在講述胡八一的回憶時，他們與小丁等人一起誤入所謂的鬼子地下工事，在發生一系列詭秘事情之后的三人逃命情節中，明明是三人一起逃，但最后卻只有王凱旋與胡八一爬出了洞口，王凱旋痛哭流涕的場面，在此不禁讓人想象小丁極有可能是為了救他們兩人而犧牲了。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觀眾會繼續激情飽滿地觀影，直至后來驗證的確如此，又會讓觀眾產生自我認同的欣慰。

（二）對觀眾期待視野的突破

沒有創新和突破人類將會永遠停留在茹毛飲血的野蠻時代，不斷打破現狀推陳出新，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心理欲求。可說是，沒有觀眾會喜歡毫無新意的陳腔濫調、公式化的開頭。在電影懸疑性敘事中，如果一味地迎合觀眾的需求，就會產生一種“原來如此簡單，看了開頭就想到結尾”的厭倦感。

影片在懸疑性敘事中比較成功的一點就在于其并非一味地迎合觀眾的期待，而是在滿足觀眾的探索欲后，又有所創新和突破。如，當Shirley問到小丁是誰的時候，被告之其是胡八一的初戀，那為何王凱旋會如此激憤地一定要冒著生命危險回去一探究竟呢？難道只是“革命友誼”嗎？這不禁讓人深思。但大部分觀眾看到胡八一和Shirley進到墓穴找王凱旋并帶上摸金符時，心中不免期待，這是要大干一場了，甚至連王凱旋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最后胡八一竟然要想盡辦法帶王凱旋回去。在各種因素的推動下，三人還是繼續前進，這看似短暫的情節設置，其實是在不斷地突破觀眾基于影片開頭所產生的各種推測。應彩虹的瘋魔，也將她內心的丑陋推向高峰，一切看似不可思議實則順理成章。在影片結尾，胡八一為了救Shirley楊而放棄生的機會，湖面一片平靜，觀眾會猜想也許胡八一的死才是對影片最好的交代，可結果胡八一卻出人意料地活了下來，并且上演了一出別具一格的求婚。通過這種對觀眾期待的不斷突破，能夠有效地增強觀眾的參與性，使其達到一種身臨其境之感，同時這種不斷遞進的層次感極強的敘事手法，也是對本片主旨不斷深化和詮釋的過程。

三、《尋龍訣》的主題內涵

英國影評人Derek Malcolm曾指出，經典影片的唯一標準，就是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就無法忍受。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可能無法清晰地記得影片的每個細節和內容，但其所帶來的心靈的震撼卻是深刻而持久的。

（一）主題契合觀眾的期待

電影的主題是導演想要集中表達的思想傾向，每一部影視作品都有貫穿始終的主題，它通過人物或情節進行傳達。《尋龍訣》的主題是對人性的探索，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忘記的過去，或是美好或是苦痛，但無論如何都應該更好地活下去。小丁作為一個貫穿過去與現在的角色，其反復出現就是對這一主題的不斷強化。影片中地穴的色調多為詭秘的紫色或昏暗的單色，而回憶則為柔和的色調，夕陽和落日使整體氛圍異常浪漫溫馨。這兩種色調的強烈對比也是對主題的突出與強化。雖然本片是探險題材，但是這個主題卻具有鮮明的時代感，既滿足了觀眾對于探險題材影片驚險刺激的需求，也擺脫了沒有內涵的空架子的煩惱。當一切歸于平靜，就會發現，也許所有的執念都源自我們的內心。

（二）多重母題與觀眾產生共鳴

“母題”一詞大約在20世紀30年代引入我國，學者謝天振曾言及：“母題，指的是文學作品中反復出現的人類基本行為、精神世界和對于周圍世界的定義與感悟。”影片較為明顯的母題之一是愛情。愛情是古今中外亙古不變的話題，也是吸引觀眾眼球的制勝法寶。與本片愛情主題相伴隨的是錯過愛情的遺憾。影片開頭胡八一沒能握住小丁的手，眼睜睜看著她跌入火海。影片結尾在胡八一的幻覺中他緊緊抓住了小丁，他們一起逃了出來，躺在夕陽下的草地上是如此的浪漫。正因為沒能實現才有著深深的遺憾，深愛的人舍棄自己只為讓對方活下來，活下來的人會沉浸在愧疚中無法自拔。正因為曾經的遺憾，當胡八一面對Shirley楊的愛時才那樣的遲疑和無措。

母題之二則是友情，片中關于友情的線索也十分清晰。在面對王凱旋獨自一人去地宮時，盡管胡八一嘴巴上不承認，但卻快馬加鞭地趕去救他。面對胡八一可能死掉的情況，王凱旋二話不說撲進水里。影片通過諸多細節向觀眾展現了王凱旋與胡八一的生死之交。當花瓣形棺槨打開，摸金三人組全部掉下去時，大金牙跪地求救，直呼摸金一門不能全折在這里。盡管大金牙是貪財俗氣的小人物，但是他與胡八一等人的情誼卻是實實在在的。片中所展現的純粹情感正是當今社會人們所渴望和追求的。該母題的添加，也可以說在某個層面警醒觀眾，愛情也許會如絢美的煙花轉瞬即逝，甚至不曾留給人們抓住的機會，而友誼則會像陳釀的美酒，越老越是香甜。

審美是人的精神追求，觀看影片的人們所尋求的也是一種精神滿足。電影是在被觀眾所接受，即主體與客體發生關系的過程中，才得以產生意義。任何影視作品都需要觀眾，觀眾的參與是電影生產的最后一環。盡管《尋龍訣》在一些方面存在瑕疵，但可以肯定是的，影片在方方面面的設計中都充分考慮了觀眾的期待與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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