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香入川西

朱玉霞

川西的春天

果然如我所料，此時的成雅高速公路兩側，是連綿不絕的一片片“艷黃格子”。油菜花的香氣順著微啟的車窗鉆了進來，侵襲著我敏感的神經。一直以來，我都非常喜歡這種帶有主題性質的旅行方式——比如，自駕賞花之旅，它能讓我更加聚焦于一點，而且去川西的路上一定要聽著藏歌去賞花。

318國道漸漸延伸向青衣江深處的河谷公路，這既是一條險峻之路，又是一條標準的探幽之路。潺潺青衣江于河谷中悠悠遠去，河谷上的薄霧猶如一層飄渺的輕紗，輕輕懸浮在江面之上。河谷兩旁星星點點的油菜花田錯落于山間。雖說河谷里的油菜花沒有大平原上那些大片油菜花海來得氣勢非凡，卻更多了幾分來自山間田野的傲氣，同樣讓人喜愛有加。

一條峽谷 不分春與秋

經過4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們終于到達了這次旅行的第一站——東拉山大峽谷，這條峽谷位于龍門山脈與邛崍山脈的南部，屬于夾金山核心地區。進入峽谷，雖說道路變得更加坎坷，但沿途美麗的珙桐花和其他野花，早已讓我們那顆被城市禁錮已久的心變得酥軟、陶醉。

一陣微風拂面，風中夾雜著淡淡的清香讓人精神為之一振。仔細聞來，貌似是桂花的味道。在東拉山大峽谷這片原始森林里，生長著一種獨特的野桂，它在春天開放，算是大峽谷里報春花的代表之一了。就在不遠處，暖暖的春光下，勤勞的小蜜蜂們正圍著一株野桂飛舞。我想象著，從野桂花上采來的蜜，一定會是一種很獨特的甜！

沿著趕羊溝繼續向峽谷深處駛去，一條美麗的小河由遠及近，歡快的河水嘩嘩作響，在峽谷里演奏著歡快愉悅的“情歌”，“歌唱”著美好的春天！野趣十足的東拉山大峽谷，總能帶給我們意外的驚喜，比如這里的春天與秋天就像不曾有時間的距離一樣奇怪。朋友麥子說：“這條峽谷里不分春與秋，此時就可以看到成片的‘秋林，當然，秋天來此，同樣可以看到‘春光”。真的嗎？我開始報以懷疑的態度。

隨著時間的推移，中午之后的天空漸漸放晴，溫暖的陽光照耀著東拉山峽谷的樹林，奇異的景象也隨之出現——一片又一片的彩林紛紛呈現出來，就像魔術師手里的道具一樣有趣！仔細觀看這些樹林，漫山的“紅葉”層林盡染，但又比秋天的紅葉多了一番新嫩。陽光讓樹林不斷變換著顏色，有的紅艷嬌滴，有的銀白熠熠，有的棕黃爛漫，讓人如同置身于幻覺之中。一時間，我有點發懵，真的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春天還是秋天了？

高傲冷艷的神木壘

隨著路程的不斷推進，高原地形也變得愈來愈明顯，天空也更加美麗，夕陽斜照進路邊的樹林，顯得格外靜謐。路邊三三兩兩的、帶著慈祥表情的藏族阿媽進入了我們的視線。這里已經是寶興縣神木壘的地界（神木壘，在藏語里是“神仙玩耍的地方”）。

來到磽磧藏寨，神木壘的美景是絕對不容錯過的。海拔3000米左右的藏寨，無論晨昏，總是清新、唯美、動人的模樣。神木壘既有參天古木，也有高原草甸原始森林的風貌。當然，在這個季節，更吸引我們幾個的，無疑還是神木壘的高山杜鵑。此時的神木壘，高山杜鵑已開滿山林，遠遠望去，簡直就是花的海洋，紅的、粉的、白的，讓人目不暇接。走近一棵高山杜鵑花，仔細觀看，一朵朵粉白的花瓣中，透著淡淡的嫣紅，嬌艷可人。這讓我聯想到，這株杜鵑是不是一位山野姑娘的化身——端莊美麗，又不失溫雅風范，讓人心生愛意。

高山杜鵑林后的山間，是一座尚未完全消融的雪山。藏寨的客棧老板說，雪山就是他們藏人的母親，他愿意世代守候在雪山母親的身邊。

春色旖旎的小金川河谷

迎著已經升上山岡的太陽，我們開始向著夢寐以求的梨花美景進發。橫在我們面前的是海拔4124米的夾金山。盡管駕車翻越雪山是艱苦和危險的，但我仍舊樂觀，因為夾金山畢竟是我們此次旅行邂逅的第一座大雪山，它應該是歡迎我們的！

翻越夾金山，我們進入了小金川河谷。自駕游的優勢再次發揮了出來，即停即走的狀態可以讓我們捕捉到最好看的果樹花景。此時河谷兩岸的植被在春天的暖陽里顯得嫩綠可人，沿途田野里的蘋果花和梨花競相綻放，一團一簇，株株相連，百花爭艷。每當輕風拂過，由花瓣營造出的“小雪”便會洋洋灑灑飄落下來，花瓣或落入河邊草叢或落到水面上，整段河谷極像一首絢麗抒情的藏詩。

中路藏寨也爛漫

一直以為，丹巴只是嘉絨藏人世代棲息之地，人人都向往那里的藏寨和碉樓群，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人去關注那里的花花草草。但當我們到達丹巴中路鄉時，卻剛好趕上梨花和桃花競相爭艷的大好時機，就這樣，一場與純潔梨花的相遇也就此展開。

夕陽下的中路藏寨擁有無法比擬的柔情，遠處的墨爾多神山在金色的陽光下顯得身形偉岸。在神山的守護下，一片片茂密又潔白無瑕的梨花海裝飾著整個中路山谷。白墻赤頂的藏寨民居充滿神秘氣息，一根根高聳的碉樓寨房民居掩映在潔白如雪的梨花海中，散步的藏民悠閑自得，山坡上的耕牛、農舍里的雞鴨散養著，街角處的黑狗吠個不停，還有潺潺而下的溪水，這一切的一切共同生成了絕美爛漫的桃源畫卷。

中路藏寨里，梨花林中并非只有白色的梨花，其中為數不少的桃樹正頂著粉面花朵，零星散落在藏民的房前屋后和梨花叢中，只是數量遠比不上梨花多。 隨意走上一處山岡，我用力呼吸，只覺得山谷里的風仿佛都帶有一種新鮮水果的清香，這種味道正持續侵襲著我脆弱而敏感的神經。即使我們不去品嘗藏民手中那熱情的青稞酒，也已經有些微醉了！

清晨的中路天氣很好，藏寨里外異常寧靜安詳。為能再次拍攝到中路光影下的梨花與藏寨，我們三人早早起床去觀景臺作準備。在上山的路上，我發現那些已經飽含露水的梨花花瓣，正在柔軟的陽光下悄悄滑落，我幾乎可以聽到花開花落之音，但那些花瓣落地的瞬間，不免又讓人有些失落。

大金川上夢醒時 萬畝梨花開

此行的終點，是大金川沙耳鄉，那里絕對是一處觀賞梨花的勝地，據說那是另一種壯麗的唯美。為了能夠不錯過最佳拍攝時機，我們于采風的當天下午便急匆匆趕去沙耳鄉。

沿著211省道行駛，大金川河谷的茂密梨樹構成了一條由雪白花海組成的“河流”，它不與附近任何一處藏寨梨花“爭寵”，自然形成了一種淡泊名利的獨特氣質。

如果說大渡河畔的梨花過的是“隱居江湖”的平淡生活，那么沙耳鄉的梨花就擁有了最原始與最生態的大氣之美——高調、雍容！

這是行程的最后一天，當太陽還未露出“小臉蛋”時，我們就爬上了沙耳鄉的山頭。遠方朦朧的霧氣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通過嗅覺來體會，細聞之下，濕漉漉的空氣中仿佛夾雜著一些淡淡的梨花香，那絕對是大自然最純凈的味道之一。見時間尚早，預計霧氣散盡還要一段時間，我便返回了車里，和衣而臥。不知過了多久，我被朋友文果急促的呼喚聲驚醒。我睜開惺忪的雙眼，向窗外看去。只見陽光已驅散了大部分山谷上空的霧氣，沙耳鄉已經露出了本來面目——山谷里，一望無邊的潔白梨花占據了我的全部視野，僅存的淡淡云霧輕輕將潔白而廣闊的梨花海圍繞起來。隨著光影不斷地變幻，我眼前的景致也發生了神奇的改變，或明或暗、或遠或近，就像海市蜃樓一樣奇異。哇嗚——我被驚呆了，此時恐怕任何一首贊美詩都無法準確地描繪出我眼前所呈現的這種迷人景象！面對如此氣勢非凡的美，我的心早已凌亂，甚至癡迷到忘記按下相機快門。沙耳鄉的“故事”還在繼續，而且在一天里還在不斷持續和更新。從早晨的薄霧到中午的驕陽，從下午的酥油茶時光再到傍晚的彩云，整個沙耳鄉都彌漫在情意綿綿中！

至此，我們此次的賞花行程也告一段落。我想，如果我們都是貪婪的詩人，那么可能會情不自禁地把那些贊美之詞奉獻給川西這段賞花旅程，但我們偏偏做了平凡的追花旅人，在領略到川西一時的美麗之后，我們又不得不轉身離去，開始一段新的旅行。但這次旅行，卻可以讓我回味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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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

油菜花，別名蕓苔，草本植物，十字花科。每年2月油菜花在我國北回歸線附近開放；隨著垂直高度的差異變化，3～5月四川盆地、川西地區和南嶺地區進入花期。

野生桂花群落

四川雅安東拉山大峽谷有“世界上面積最大的野生桂花群落”，總面積達上萬畝。東拉山的野生桂花學名“短絲木樨”，其獨特之處，一是花型大，二是花期在每年的4月。自駕車進入東拉山大峽谷后約10公里，就能看到野生桂花。

高山杜鵑

高山杜鵑，為杜鵑花科高山常綠灌木或小喬木植物，通常樹高約3米，生長于高山、苔原、多巖石等海拔2500～4000米山地陰坡的冷杉林中或林緣草坡上。高山杜鵑在我國廣泛分布于四川省、云南省、東北大興安嶺和長白山等地區。

梨花

梨花，別名玉雨花、晴雪。川西地區梨花花期為3月下旬～4月下旬。由大小金川河長期水流沖刷而成的丹巴大渡河峽谷，擁有中國規模首屈一指的梨花觀賞、攝影采風區。每年春季，萬畝梨花在山坡、田野、碉樓和藏寨邊綻放，綿延百余公里的金川河兩岸，美不勝收。

桃花

桃花，花單生，先葉開放，花瓣從淡至深粉紅或紅色，有時為白色。桃花的花期因地理高度不同而有所差異。四川盆地地區，一般2月中下旬就有桃花開放，高海拔山地、河谷地區可延至3～4月下旬，整體花期10天左右。 （圖片源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