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壽喜
前段時間,小區門口總蹲著一個老頭,他的面前鋪了幾張廢報紙,上面隨意地放著一些古銅錢、鼻煙壺及一些臟兮兮的碗碗罐罐,東西看上去有些年頭了,都是古董的模樣,讓人想去淘淘寶。有意思的是,老頭從不吆喝大家來看,也不招攬生意,只是淡定地抽根煙,閑來無事看看舊書,翻翻報紙,擺出一副愿者上鉤的樣子。
有一天路過,我隨便問了一句:“你這些都是古董吧?”老頭面無表情地說:“我也不當古董賣,反正都是從鄉下收上來的。”
老頭的話有點出乎我的預料,印象中的賣假古董者,總會強調“古董之貴重”,可這老頭明知是古董卻“不當古董賣”。我雖然不愛收藏,但我的大哥喜歡古董,所以我還是問了幾樣東西的價錢。
價格都不是太貴,從十塊到幾十塊不等。想起下個月就是大哥的生日,我正為生日禮物煩神哩,于是就盯著一只綠銹斑斑的小銅碗。老頭揮揮手:“60塊錢拿去吧。”我還價50,老頭轉臉就不睬我了。這反而令我高興——看樣子是買到真貨了。行!60就60!我痛快地甩出錢,老頭淡定地接錢,又嘆了一句:“這哪是古董的錢啊!”
晚上,我就送“禮”到大哥家。大哥一看銅碗就樂了:“這東西我很熟,就是本地的銅工藝廠生產的。”見我發愣,大哥又補了一句:“不過,偽裝得還可以。”說罷,就從藏柜里取出一只真正的古銅壺,一比較,果真就看出了差別。
我羞愧地回到家,第二天,就找到老頭,憤怒地質問:“這么大年紀了,怎么能賣假古董呢?”老頭的語氣依舊不緊不慢:“我早說過,這些東西,我從不當古董賣……”
我無言以對,老頭的確從來就沒說過這些是古董,是我自己誤會了,想著吵下去也沒什么意思,再說錢也不多,只能作罷。
幾天以后的一個傍晚,我下班回家,見小區門口又冒出個地攤:一米見方的廣告布鋪在地上,上面印著三行放大了的伍分、貳分、壹分硬幣圖案,對應標注著發行年份和收購價格,收購價格都不錯,低的幾十塊,高的數百元。
我突然想起家里的柜中也有一罐棄用的硬分幣,但分幣的具體發行年份肯定是想不起來的。恰好白胡子老頭攤主手里拿著一疊“廣告紙”,內容與“廣告布”一模一樣。我笑著問:“師傅,能不能把你手里的紙給我一張?”白胡子笑道:“可以呀,不過,一塊錢一張,收點成本費。”
我嘴里埋怨:“這成本也太高了!”心里卻想:一塊錢是小事,萬一家里的分幣有幾枚上榜,可就遠不止一塊錢了。所以,爽快地掏出一元鋼幣,換來一張薄紙。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將罐里的硬幣倒在桌上,然后一枚一枚地校驗,看得我眼睛都有點疼了,卻沒找到一枚上榜的分幣——不是面值相差,就是年份相隔。最后,我氣惱地將廣告紙撕了個粉碎。
翌日下班,我又在小區門口見到白胡子,我琢磨著硬幣挺難找的,這行也不好做,老頭賺這么個辛苦錢也不容易啊。我好奇地問:“你每天能收購到多少符合條件的硬幣?”白胡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認出我是昨天買廣告紙的人,他揮動著手里的廣告紙,嘿嘿一笑:“硬幣確實很難收到,但這小方紙,每天總要賣掉好幾十張,我的收入呀,主要就靠這個。”
我頓時無語了。
離開的時候,又過來了幾個人,在聽白胡子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