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美國入籍儀式

劉彤

移民歷程的終點是入籍。在越開放的社會，入籍越是個人選擇，與他人無關。

入籍通常會有儀式。美國是移民國家，每個月都有多場入籍儀式在各地舉行。時間地點并不一定，有的在市政廳，有的在農場，有的在學校禮堂，有的甚至在唐人街，趕巧了就會撞上國慶節之類的“光榮日”。11月11日是退伍軍人日，12號就在阿靈頓國家公墓辦了一場，我得以參觀。

阿靈頓公墓埋葬的都是為國捐軀者，每年退伍軍人日有很隆重的活動，退伍軍人日在這里辦入籍儀式的含義也不言而喻。所以今次被安排在此行禮的，都是軍人和退伍軍人或者他們的配偶，不到100人的規模，儀式不長，但很具美式“形式主義”。

移民局長官簡短致辭后，儀仗隊入場，都是挺拔英俊的年輕軍人。然后就是德藝雙馨的軍旅女歌手為大家獻唱《美麗的亞美利堅》。女歌手年齡不小，穿著軍裝款的演出服，很是大義凜然。這個環節我沒想到，倒也頗感親切，因為在中國，真沒少見過軍旅歌手登場。我第一次聽到《美麗的亞美利堅》是20多年前咱們的CCTV轉播洛杉磯奧運會。之前的尼克松訪華、之后的挑戰者號失事悼念、自由女神像落成百年紀念等重大活動，都是演奏這首歌曲。實際上這首歌是排名在國歌《星條旗》之前最著名的美國愛國歌曲，曲調優美又雄壯，搞得很多鬧不清狀況的外國人以為這就是國歌。

曲畢，移民局官員、入籍者代表講完話，就是宣誓儀式。誓詞如下：

“我在這里鄭重宣誓：完全放棄我對以前所屬任何外國親王、君主、國家或主權之公民資格及忠誠，我將支持及護衛美利堅合眾國憲法和法律，對抗國內和國外所有的敵人。我將真誠地效忠美國。當法律要求時，我愿為保衛美國拿起武器，當法律要求時，我會為美國做非戰斗性之事服務，當法律要求時，我會在政府官員指揮下為國家做重要工作，我在此自由宣誓，絕無任何心智障礙、借口或保留，請上帝助我。”

據說，一些心理素質不好的人到念誓詞的階段，會因猶豫而變得口齒不清。移民本是與他人無關的事，竟然過不了自己這關了。試想，一個本與祖國無冤無仇的人，只是為了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就要投奔他國，并發誓放棄對故國的忠誠，很難說心里完全沒有障礙。移入國當然知道這種心理，但他們絕不心慈手軟，一個不肯效忠自己的人，我憑什么讓你入籍？給個綠卡就不錯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據報道，加拿大移民局的官員會在現場監督新移民的宣誓過程，如有企圖蒙混過關者，一律不得通過。連女性為了接受監督，都要在宣誓時摘掉面紗。去年一名男子宣誓時，因為口齒不清而被當場拒發加拿大國籍證書，雖然最后證實那名男子并沒有試圖改變誓詞，他的家人好友都在場等待慶祝這一時刻，政府也出面道歉，卻再也沒有聯系上這名渴望變成加國公民的男子。加拿大的入籍宣言一直遭加國人詬病，因為誓言不要求效忠加拿大，卻要效忠英國女王，英聯邦的國家尊嚴顯然被重視得不夠，新移民也夠累的，得繞到英國后面好幾個彎才能找到新祖國，再說“新”“祖國”這兩個詞，本身就有點矛盾呢。

宣誓完，證件拿到，新公民紛紛接受家人朋友祝福。多數人表現平靜，最激動的是我身邊一對伊拉克青年，緊緊擁吻，姑娘的眼角泛出淚光，完全超出阿拉伯女性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形象。

一位王姓華人醫生，以前服過兵役，所以也參加這天的儀式。他告訴我，他入籍，一來是為讓生活更穩定，二來就是想去選舉，選華人心目中的領袖。反正打算一輩子在那里生活了，就盡量多利用自己的身份為自己和自己的種族爭取權益。問他為入籍問題糾結過沒有，他表示沒有，1992年就來到美國。5年后拿到綠卡，至今十多年，生活并沒有不方便，但總有力使不出，這力氣就是想要更深融入。這下好了，終于有了選舉權和被選舉權。

（摘自《美國陪讀記》 中信出版社 圖/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