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生
明代畫家史忠,本姓徐,名端木。他幼年時木訥,17歲才會說話。鄰人視為傻子,稱他為“史癡”。后來,他便以癡為號,自稱“癡翁”或“癡仙”,還把住處改名叫“癡樓”。
每當有美酒佳肴,史忠總會呼朋喚友,邀請到癡樓來,大家談笑對弈,不醉不休。不過他往往一喝就醉,醉后就按拍唱起新詞,吐字清晰、音韻婉轉,比清醒時唱得還要好。
史忠常身披白布袍,頭戴一頂方斗笠,插著一束野花,坐在牛背上,一邊拍手,一邊吟詩,往來于鬧市中,任路人指點譏笑,自己全然不顧。同代的畫狀元吳小仙曾經給史忠畫過一幅小像,好友沈周為之題贊:“眼角低垂,鼻孔仰露。旁若無人,高歌闊步。玩世滑稽,風癲月癡,灑墨淋漓,水走山飛。狂耶?怪耶?”
有一次,史忠去蘇州拜訪畫家沈周。不巧,恰逢沈周外出了。他在沈周的畫室里看見一塊待畫的白絹,就提筆蘸墨,畫了一幅山水。畫完了,連名也沒有題,轉身就要走。仆人趕忙攔住,請他留下姓名,史忠笑著說:“你家主人看到畫,就猜到有緣人了!”沈周回到家,一見到此畫,便驚訝地說:“我看別人的畫多了,蘇州沒人能畫出來,除非是南京的史忠。”于是派人四處找尋,終于把史忠請回家,兩人促膝交談,情投意合,史忠一直留住了幾個月。
史忠作畫,不拘泥于門派路數,隨意畫成山水樹石。清潤錯雜,渾然天成,卻韻味十足。人們若是能得到他的一幅畫,都像得到什么寶貝似的藏著。“史癡”不但對藝術癡態流露,還常做出一些令人發笑的趣事來。他的女兒出嫁時,女婿家窮得拿不出財禮。史忠就騙女兒說一起去看燈,便和妻子把她送到了女婿家,父女倆臨別還彼此調侃一番。在封建禮教講究的時代,此番做法堪稱驚世駭俗。
80歲時,史忠搞了一場鬧劇,張羅給自己活出殯,他約上親朋好友,從南京城家里出發,一直走到聚寶門墓地,他也夾雜在人叢之中,饒有興趣地東張西望。大約過了一年,史忠真的死了,而且是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