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電子技術的時裝

鐘和晏

越來越多的設計師在用技術創作，3D打印、激光切割、LED、交互式電子、數字針織和圖像等改變著服裝的設計、生產過程以及穿著者體驗。

第一次見到時裝設計師寶琳·范·冬恩（Pauline van Dongen）的發光跑步衫是在荷蘭國際文化中心主辦的“時尚：當下即未來”展覽上，展示視頻上，三位扎馬尾辮的年輕女子正在高速公路的隔離帶外奮力向前奔跑。她們都穿著輕薄的白色運動衫，在夜幕下發出奇異的亮光。運動衫的后背有一個半圓的光圈，還有兩道亮白的光條從肩膀處向下穿插，如同《星球大戰》中的光劍一般。

今年30歲的范·冬恩畢業于荷蘭阿納姆（ArtEZ）藝術學院，她作為時裝設計師的聲譽來自擅長結合時裝與電子。2014年，她與飛利浦照明研究中心合作了視覺夾克衫項目“Mesopic”，把飛利浦的LED條帶縫在面料上，制作出閃閃發光的外套，目的是提高人們在夜間室外環境的安全性及可視性。這一次，跑步運動衫“Phototrope”是視覺夾克衫的延續。

左：荷蘭設計師艾麗絲·凡·赫本與麻省理工學院的奈麗·奧克斯曼教授合作的“珊瑚蟲”禮服

出于相似的原理，可洗滌的LED條帶被嵌入運動衣的網狀針織面料中，上面是一層反射箔條。箔條的棱鏡結構以一種微妙的多色方式，折射著LED的白色燈光，在身體周圍發出耀眼的光亮，藏在衣服口袋里的小電池可以隨時點亮或關閉LED。當身體變成閃亮的發光體，夜間跑步者在黑暗的環境中增加了可視性和應對周圍光線變化的能力。

基于自己作為長跑者的經驗，范·冬恩構思出適合箔條的T恤造型和裁剪方式，在這里，設計的難點是怎樣以人性化的方式來運用光條，不能顯得過于浮華。她說：“我相信發光的衣服不僅提供了功能價值，它還可以提高人們在心理和審美層面的體驗。測試的時候，我們注意到運動衫的光對跑步者的活力有種積極的沖擊作用。”如今，她正在著手設計發光T恤的升級版本，嘗試如何讓LED對跑步者的身體運動及周圍環境變化做出自發反應。

最近幾年，范·冬恩一直與荷蘭霍爾斯特中心合作研發太陽能服飾系列，“太陽能襯衫”是其中最新的設計。乍看之下，這是一件普通的寬松上衣，紋理細膩的夜藍色雙面針織面料散發細微的光澤，襯衫胸前和肩膀處有一些連續的白色格子狀長條，像是一塊塊刺繡的裝飾。事實是，這些白色格子是可以為手機充電的太陽能模塊。

概念藝術家高盈的互動服飾《無常》

位于埃因霍恩科技園的霍爾斯特研究中心專門從事柔性電子的研發，采用它們的伸縮性互聯技術，120個薄膜太陽能電池被結合成標準化的功能模塊，熱壓在襯衣的整塊面料上。明亮的陽光下，這些太陽能模塊生成1瓦到1.5瓦電力，通過置于襯衫口袋里的輸出口，足夠為智能手機和其他USB兼容設備充電幾個小時了。如果收集的太陽能不立即使用，也可以存儲到前口袋的電池組中。

用霍爾斯特研究中心的滾動兼容技術制造太陽能電池，極薄的電子模塊可以被拉伸、折疊和水洗，設計師和服裝制造商按照自己的喜好安排這些模塊，融入電子的織物也可以拉伸自如。這一柔性太陽能模塊的開發歷時三年，是研究中心一項更廣泛計劃的一部分，其中包含了基于紡織品和其他柔性材料的照明、能量收集器、傳感器和顯示器等。

對范·冬恩的電子時裝來說，薄膜太陽能電池板制造技術的發展是關鍵。因為層壓太陽能模塊是在面料裁剪之前，使得她能夠從審美角度，讓電路變成優雅又醒目的設計特征。

同樣，她把這一技術用于為保護瓦登海世界遺產的“瓦登海協會”工作人員設計的外套上，帶風帽的寬大外套像典型的派克大衣，適合海岸沿線寒冷潮濕的氣候。外套的面料特意選擇了Blue Loop Originals公司生產的回收牛仔，回收的牛仔布被拆散后重新編織成密集的淡藍色棉布，為手機充電的防水太陽能電池板裝在其中一個前口袋中。

另一個項目“活力Vigour”是范·冬恩與蒂爾堡紡織博物館以及埃因霍恩科技大學工業設計系博士生馬丁·騰·伯曼三方合作的結果，制作出有助于監測老人身體靈活性的針織衫。軟導電紗線制成的傳感器隱藏在針織衫表面之下，像松緊帶一樣擴展和收縮，從穿著者身體采集和存儲數據。不需要借助入侵式的設備，這件針織衫也能幫助老年患者及其照顧者了解他們的日常活動能力。

騰·伯曼一直專注于有益醫療保健和身體康復的智能紡織品設計，他解釋說：“在針織衫的背部有一個單獨的3D打印套管，里面裝有電池和藍牙低功耗發射器。每個傳感器收集的信號，被傳輸到藍牙發射器上，封裝在套管中的設備在洗滌前可以移去。”通過藍牙發射器，微型數據板收集的這些數據進一步被無線發送到平板應用程序上，屏幕上的圖表和語言提示使康復者更加直觀易懂地了解他們的進步。

得益于如ArtEZ藝術學院、鹿特丹V2智能面料工作區等機構的存在，在時尚和新技術的交匯區域，荷蘭一直處于世界領先的位置。2010年，荷蘭設計師艾麗絲·凡·赫本（Iris van Herpen）與麻省理工學院的奈麗·奧克斯曼（Neri Oxman）教授合作，把第一件3D打印的高級時裝送上了T臺。

奈麗·奧克斯曼是學院“物質介導設計”研究組的負責人，主要集中于生物形態面料的研發。之后兩人又合作了3D打印的“珊瑚蟲”禮服，出現在2013年春季巴黎時裝周上。

遠遠看去，這是一件經典樣式的斗篷加超短裙的禮服，上面有著密集的黑白印花。事實上，每一個“珊瑚蟲”都是由聚氨酯和丙烯酸立體打印，縫綴在棉質底襯上形成的視覺效果。Stratasys公司獨有的多材料3D打印技術，允許硬質和軟質材料結合在一起，紋理生動的立體“珊瑚蟲”似乎是從面料中生長出來的，而且彼此擠壓著、競爭著空間。

縫紉機和大規模生產在20世紀初改變了時裝的面貌和運作方式，如今，技術的進步正在拓展時尚的空間，改變著服裝的設計、生產過程和穿著者的體驗。越來越多的博物館在關注虛擬世界提供的創新機會，今年亞特蘭大High藝術博物館為艾麗絲·凡·赫本舉辦了她的第一個美國個展“轉型時尚”。從5月份到7月份，波士頓美術館舉辦“#techstyle”時尚展，這次展覽的起點正是波士頓美術館收藏了凡·赫本的一套3D打印高級時裝。

越來越多的設計師在用技術創作，以3D打印、激光切割、LED、交互式電子、數字針織和圖像等完成激進的材質與造型。“#techstyle”展覽的策展人米歇爾·菲納莫說：“這些新技術不僅影響設計師的設計方法，而且影響了我們與服裝的互動方式。”

紐約Threeasfour設計小組的“諧振記錄器”裙是向利用擺錘創建幾何圖案的這一19世紀設備致意，漩渦般的面料看起來像煙霧般輕盈，200小時以上制作模型和300小時的打印，這是高級時裝的科技版。居住在蒙特利爾的概念藝術家高盈的互動服飾《無常》，表面點綴數以千計銀光閃閃的縫紉針，微型麥克風收集著周圍的聲音，電子傳感器激活銀針導致一陣陣的波動。可持續紡織品研究員凱特·戈茲沃西用激光焊接的“零廢物”連衣裙，提出了一個利用可回收面料的閉環生產模式。

波士頓美術館為“#techstyle”展專門向設計師委托定制了幾件作品，其中之一是馬薩諸塞州薩默維爾市“神經系統”工作室的“動態花瓣”裙，超過1600片3D打印的“花瓣”，被2600多個鉸鏈連接成連續的面料。

“神經系統”的兩位創始人杰西卡·羅森克朗茨和杰西·羅森伯格分別是麻省理工學院以及哈佛大學研究生院的畢業生，本身是自己領域中的科學家，選擇以時尚作為創作媒介。“動態花瓣”裙受花瓣、羽毛和鱗片等啟發，相互內連、環環相扣的組件構成鱗片狀的外殼。3D打印的“花瓣”選擇激光燒結的耐用尼龍塑料，每個元件從方向、長度和形狀上有所變化，以三維掃描定制到穿用者的身體上。

另一件定制作品是倫敦CuteCircuit時裝公司著名的“推特裙”，觀眾可以從他們的手機發送推文，或者選擇波浪、瀑布、焰火、魚等動態圖像，從黑色晚禮服上萬個微型LED上顯示出來。

2004年成立的CuteCircuit屬于最早的可穿戴技術時裝公司之一，早在2012年，他們就推出了世界上第一件高級定制禮服“推特裙”，在英國EE公司超高速4G移動網絡發布會上備受矚目。這是一件法國雪紡面料的典雅黑色拖地晚禮服，輕飄的領口和背部點綴2000多顆施華洛世奇水晶，CuteCircuit的魔術面料和微型LED實時接收推文，顯示出非同尋常的圖案。

CuteCircuit的知名作品還有世界上第一件觸覺電信服飾“擁抱襯衫”，它的系統并不復雜：帶藍牙傳感器和執行器的襯衫，藍牙智能電話與相應的應用程序，它能知曉傳感器什么時候在通信。通過應用程序，親人或朋友給穿著者遠距離發送擁抱，傳感器同時模仿出一個真實擁抱的溫暖和力量。

如今，可穿戴技術似乎已經成為包羅萬象的流行語，但并非每個人都明了它的確切含義。CuteCircuit公司的創始人弗蘭西斯卡·羅塞納說：“我們認為可穿戴技術不是綁在你手腕上的小玩意兒，運用可穿戴技術的美麗服飾使人體成為一個界面，一種第二層皮膚，將我們與遙遠的人們和遙遠的地方連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