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法人》特約撰稿 董毅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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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眾號抄襲為何屢禁不止
文 《法人》特約撰稿 董毅智
近來微信公眾號抄襲屢禁不止,作為被侵權方,應認清其中法律關系,合理維護自身權益
近一段時間以來,不少微信公眾賬號的后臺都出現了一則留言,大意是該微信公眾號推送的文章未經授權,轉載了作者在知乎網上的文章。對于此類網友的留言,想必各位用戶也見怪不怪了。其實在此之前,就不斷有用戶通過微信平臺舉報公眾號抄襲。
在新媒體浪潮下,微信公眾號這一傳播形態發展迅速,但隨之而來的侵權行為也日趨增多。2015年4月28日晚間,騰訊微信團隊曾發布公告稱,自2015年2月3日發布抄襲行為處罰規則以來,近500個公眾號因抄襲侵權被處罰,超過3萬篇內容因此被刪除。騰訊微信團隊稱,近3個月里,累計刪除抄襲侵權內容32000余篇,處罰公眾號497個。
令人費解的是,處罰這么嚴重,怎么還有人飛蛾撲火,硬往槍口上撞呢?其實道理很簡單,說穿了無非一個“利”字在作怪。正所謂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公眾號要想盈利,必須首先吸引客戶,開拓市場。怎么吸引客戶呢,無非就是免費推送大量信息,搏噱頭,拼關注。

明白了微信抄襲的根源,才能從法律層面來解析微信抄襲事件。筆者首先想從一個案例入手:2014年10月25日,柳州攝影愛好者梁某某授權柳州一微信公號在《在柳州,十二大生存法則你必須要懂》一文中,使用他所拍攝的4幅攝影作品。而10月27日,梁某某發現一個名為“柳州吃喝玩樂”的微信公眾號,簡單修改標題后即轉載了上述文章及圖片,并剪掉有自己標注的照片水印,添加上該微信公號的水印。
根據《關于辦理侵犯知識產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規定,以營利為目的,未經著作權人許可,通過信息網絡向公眾傳播他人文字作品、音樂、電影、電視、美術、攝影、錄像作品、錄音錄像制品、計算機軟件及其他作品,非法經營數額在五萬元以上的,或者傳播他人作品的數量合計在五百件(部)以上的,抑或是傳播他人作品的實際被點擊數達到五萬次以上等情況的都屬于嚴重情節。
本案中,被告在未取得梁某某同意的情況下,在其運營的微信公眾平臺上使用了涉案照片,應對梁某某進行賠償。因此,廣西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該公司侵權,賠償原告2800元并在當地媒體及該微信公號上公開道歉。
一方面,侵犯著作權,首先以營利為前提條件。一般來說,微信普通用戶的轉載是不構成對原著作權的侵犯的,但是微信公眾號的性質就截然不同了,微信公眾號一般都是以商業推廣為目的,推送文章僅是一種手段,賺取流量才是最終立腳點。因此,若無相反證據證明,一般應認定公眾號的轉載是以營利為目的。
其次,根據《著作權法》第2條的規定,無論作品是否發表,作者都享有著作權。根據第十條的規定,作者享有署名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權利人自作品完成時便享有該作品的著作權。因此,公眾號在轉發他人文章時,應該標注作者姓名,或其他可以表示作者身份的信息。在作者未在文章上署名時,則應標注文章的鏈接,否則即可能構成侵權。
至于權利人的損失,由于微信轉載很難確定具體損失數額,又不能像出版社出書,每本書都有明碼標價。且自媒體尚正處于蓬勃發展的階段,目前還不存在版權市場,因此不能用市場定價來衡量自媒體文章。
最后,在微信公眾平臺下,要看默示許可的制度是否成立。所謂默示許可,也可以稱為默認許可或推定許可,其含義在于即使著作權人沒有明說許可某人使用其作品,但是從著作權人的行為可以推定其對某人使用其作品不會表示反對。一般來說,朋友圈或是其他網站的文章若無相反提示,都應認為允許轉載。
我國《著作權法》第22條明確規定了12種合理使用的情形,在微信平臺的作品使用方面,如果屬于合理使用或者法定許可等情況,自然為侵權之例外。但是,沒有附加任何內容的單純轉發行為,不能認定為是以介紹、評論或說明為目的的作品使用行為,不能認定為此種合理使用。合理使用要求必須表明作者身份,默示許可也無法許可人身權,故署名權并不在被許可的權利范圍內,不加任何署名及相關鏈接的轉載,依然構成對作者著作權的侵犯。加之,大多數微信平臺都是以盈利為目的,而禁止商業轉載幾乎是大多數文章約定俗成的慣例,因此很難認定為默示許可。

本欄目特邀主持人
吳漢東
法學博士,現任教育部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國家保護知識產權工作研究基地——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知識產權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導,本刊顧問委員會委員,本欄目特邀主持人;兼任中國法學會知識產權研究會名譽會長、最高人民法院特約咨詢專家、最高人民檢察院特約咨詢專家、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仲裁員。2006年5月26日下午,與鄭成思教授一起應邀為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一次集體學習講解《國際知識產權保護和中國知識產權保護的法律和制度建設》。
也有觀點提出,在公眾號構成侵權的條件下,微信是否亦構成侵權呢?首先,微信只是一個平臺,一個供用戶交流的平臺,正如淘寶一樣,并不直接參與交易,更像是一種媒介。所以在這種前提下,很難追究微信共同侵權的責任。
但也存在例外,我國《侵權責任法》第 36 條規定,網絡服務提供者利用網絡侵害他人民事權利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第15 條規定,網絡服務提供者接到權利人的通知書后,應當立即刪除涉嫌侵權的作品,或者斷開與涉嫌侵權作品的鏈接,并同時將通知書轉送提供作品的服務對象。服務對象網絡地址不明、無法轉送的,應當將通知書的內容在網上公告。
從這些法律條文可以看出,平臺運營商在微信著作權侵權行為中應當承擔一定的被動責任。如果權利人已經向微信投訴或者微信事先知道公眾號的行為可能侵犯他人版權,而未加制止,間接地放任了結果的發生,則平臺必須承擔連帶法律責任。
眾所周知,微信公眾號一向推崇速食主義,很多文章講求的是時效性,而這也就變相增加了被侵害人維權的難度。想象一下,光是證據就夠我們折騰的了。權利人舉證方面可謂是紛繁復雜,涉及身份證明、獨創性證明、侵權內容公證、賠償舉證等,五花八門,層出不窮。這個過程既費時也費力。
此外,在抄襲案件中,很多都會對標題及局部內容做一個改頭換面,判斷是否抄襲,多大程度抄襲,基本只能依靠法官的經驗和內心確認。這種不同程度改頭換面的抄襲,給侵權的認定帶來很大的難度。
即便是維權成功,我國版權賠償過少的司法現實相比高額維權成本來說,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加之整個訴訟程序下來,即便維權成功,文章也早已經失去了時效性,過氣的文章又有何經濟效益可言?因此筆者認為,依靠《著作權法》主張微信公眾號抄襲的法律責任是不現實的。
由此可見,維權不能全靠法律,當然也決計不能脫離法律。法律、行業協會和微信平臺三方的合作才是維權的最佳路徑。
首先,互聯網協會或是著作權協會應該在網絡侵權方面有所作為,盡量減少舉報審查的期限,避免“反通知”的循環使用。
其次,微信平臺應在現有基礎上加大對于抄襲的懲罰力度。對于草根賬戶而言,實名制登記也是刻不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