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句俗話叫“墻倒眾人推”,拋開人性善惡這種過于沉重的哲學命題不談,從眾心理卻是一直都真實存在的,而我們也常常比自己想象的更容易受到外界情緒的感染和影響,也因此更顯現出堅守如一的可貴。比如,我現在時常還會回想起大學時代同宿舍的室友,只要有任何一個人準備熄燈睡下的時候,寢室里大多數姑娘就會陸陸續續跟著進入預備睡眠的狀態,而唯獨有一個姑娘,幾年如一日地按照自己的閱讀計劃在深夜昏暗的燈光下進行著,每當半夜醒來,看到她亮著的燈,都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動和尊敬。在籌備這次“和自己過招”的專題的時候,又有聿遇到了許許多多這樣的機構和人,實際上,因為凡塵的腳步太亂而害怕聽不到自己心跳聲的大有人在。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次專題中被關注的機構大多都是在這兩年的藝術大環境中生長起來,并為整個中國當代藝術圈做出了獨特貢獻的,“新銳”是他們的特點但不是本質,獨立而專注的精神是他們和自己進行專業對話的前提,有的低調含蓄,有的高效迅速。他們所做的工作和成長的軌跡,或許在唱衰當代藝術的眾人那里是一個最為直接和響亮的回應,即便這些機構和從業者從未把這一點看作什么了不起的事。
曾經任職今日美術館副館長長達7年之久的楠楠,在決定離開投入到新世紀當代藝術基金會工作時,不會有人真正知道她的內心究竟是怎樣想的,因為改變如同堅守同樣需要很大的勇氣。而在她肩負起執行理事長這一職位時,她只是把自己對于藝術圈最獨立的判斷和最真摯的熱情奉獻了出來。相比那些不停抱怨藝術被金錢沖擊得面目全非的人來說,王兵(新世紀當代藝術基金會創始人)及楠楠選擇了藝術市場之外的重要一環——基金會,不求回報地鼓勵并支持非營利藝術空間和學術研究的展開。如果藝術生態有問題,就去做些事情讓它慢慢好起來。而他們自己卻以“輕資產”的方式留給了自己最基本的辦公需求,讓人真正了解了“嚴以待己,寬以待人”的含義。在新世紀當代藝術基金會贏得了越來越多人的關注和贊許之時,他們確實在藝術市場之外,找到了一片大有可為的天地,雖然依舊要刀耕火種地去辛勤開墾,但那也許正是楠楠口中的“做一點不一樣的”。
有人慷慨解囊,就有人不負重托。錄像局既是新世紀當代藝術基金會的受資助方,但也同樣用收集和整理錄像藝術家的作品、資料,建立便于檢索的檔案形式,用心地記錄著藝術界發生著的、悄悄流逝著的點點滴滴。所有屋內墻上的書架,陳列著錄像局四年來的成果——47位影像藝術家的絕大多數作品,5臺訪客用的電腦,和與公共空間連在一起的辦公區域。這就是錄像局北京空間的全部。即便面對每天稀少的訪問量,錄像局還是堅持很少對外宣傳,集中全力在資料收集整理的工作上。像方璐所說:“更多的錢當然更好,但我想并不是為了更快或者做得更大。有許多研究性的項目需要在有資源的情況下慢慢開展。”他是真正了解在這個快節奏的年代里,“慢”的真正意義所在。如同古玉包漿,那是需要時間才能幻化出的溫潤光華。
與錄像局所做的工作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是遠在上海成立于2013年的時線媒體藝術中心(CAC),它是國內首家致力于媒體藝術之展示、研究/創作及學術交流的非營利性藝術機構。這是一個由一群“技術宅”實力支撐的藝術空間。他們做展覽不是純粹為了展示,更重要的是展示背后的技術理念和知識結構。與錄像局不同的是,他們一直在用實際行動詮釋著著“鼓勵藝術實踐作為新知識的生產者”這一理念,因此也在“Lab”這項目上綻放了獨有的創造力,也許他們做的事情常讓來訪者感到燒腦,但在2016年展覽的計劃,他們依然還是會做自己,成為求知路上的苦行僧。
北京1+1藝術中心有著不同于其他藝術機構的特殊優厚條件,自2013年成立以來,以“免證、免稅、保稅”政策,實行“境內關外”的運營模式為經營亮點,兼具進出口加工、國際貿易、保稅倉儲、藝術品展示和交易等功能。尤其是“保稅”空間之于藝術生態而言既是作為綜合業態的一項重要營利環節的需求,同時也是為海外文物回流創造更好的平臺。在幫助國際間藝術品流動和循環方面,無疑北京1+1藝術中心是專業的。在兼顧經濟效益和社會公益方面,北京1+1藝術中心在明確了自我定位后,正在尋找更準確的平衡點。
有想保持距離安靜做事的人,就有和大眾共享藝術的愿望的人。無關乎對錯,只是選擇了不同的方式做最好的自己。其中,既有專注于影像藝術的瑞象館(Ray Art Center),也有大門敞開,珍視民間力量的北京民生現代美術館,以及重新定義藝術傳媒的新生力量——鳳凰藝術全媒體。
作為一家定位于攝影與影像的藝術空間,瑞象館并不是單純地展示圖像,更重要的是圖像寫作、檔案記錄和社群交流。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瑞象館有些“反潮流”而動,在“圖像”熱潮愈發娛樂化傾向的今天,唯有嚴肅的思考和嚴肅的寫作才對得起攝影的初心,堅持嚴肅寫作的定位,就是一種態度。然而這并不是“獨樂樂”的苦差事,用最為嚴謹的態度提供最為學術的講座,也讓每一個普通人參與提問和互動,用現場感來平衡網絡平臺、社交媒體的虛擬與冰冷。施瀚濤或許是認為:什么時候藝術和知識不是那么“端”著的時候,它才是真正滲透進社會產生影響力的時候。
相比瑞象館的公眾參與性,北京民生現代美術館利用大眾網絡投票環節的開設,讓民眾的力量發揮的淋漓盡致,票選數量可以影響藝術作品的最終面貌,同時,票選數量與藝術公益善款直接聯系,真正體現了公眾在藝術決策上的“力量”。在人們探討民營美術館的出路時,北京民生現代美術館則利用更自由的條件去發現隱匿在安靜角落里的民間新力量,這對于眾多還在迷茫之際的美術館與博物館不失為一個積極的影響和借鑒。
如果一個藝術媒體不僅僅滿足于報道已經發生的藝術事件,而是更多的強調參與和互動,在媒體大談轉型之時,“鳳凰藝術全媒體”自2014年成立以來,除了保持傳統上對藝術資訊的敏感度、新鮮度和速度,更是帶給藝術界色彩斑斕的文化活動。作為這些活動的策劃和執行者,肖戈和“鳳凰藝術”現在正在做的各種融合,個人身份上的、工作形式上的、藝術專業與大眾之間的,這究竟意味著怎樣的新視野?也許在這個專題過后,那些默默和自己過招的機構與個人的內心獨白可以被我們忠實的文字簡略勾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