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與教育：關(guān)聯(lián)與超越

馬明

摘要：幸福與教育二者理論上相關(guān)而現(xiàn)實中又有背離，對于幸福的理解決定著我們對幸福教育的期待，教育如何承擔實現(xiàn)幸福的工具意義，又具有實現(xiàn)幸福的目的價值有賴于教育通過目標多元化、目的人性化和價值均衡化予以自我超越。

關(guān)鍵詞：幸福；教育；關(guān)聯(lián)；超越

中圖分類號：G64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16）18-0062-02

對幸福的剖析闡釋由來已久，但我們依舊無法評論哪種定義更加接近其本原，我們對教育價值的探究也從不能窮其內(nèi)涵獲得真解，把二者置于一個問題域內(nèi)、彼此關(guān)聯(lián)起來予以討論難度更大，但如同我們不能獲得絕對真理，但每一次努力都有可能離它更近一步。本文擬通過對不同幸福論的審視力求接近幸福真實，思考幸福與教育的斷層和關(guān)聯(lián)，探索教育之路如何通達幸福。

一、對幸福的詮釋與追問

1.幸福即滿足。幸福被理解是需求獲得滿足而產(chǎn)生的愉悅感，需要是一個非常主觀化的表示，如果我們就以需要的滿足作為幸福的標志，就不可避免地牽涉到涉及幾個問題：需要的正義性、需要的排序、需要的多寡、需要的多變性。人們的反常的需要是應該得到滿足還是被壓制呢？哪些需要是社會正義、公共道德允許認可的，可以進入個體幸福追求范疇之內(nèi)的？諸多需要哪些應該被優(yōu)先給予關(guān)注？需要愈少、清心寡欲就是接近幸福么，禁欲主義是獲得幸福的途徑嗎？需要的多變意味著幸福不定嗎？

2.幸福即快樂。伊壁鴻魯對幸福即快樂體驗的闡述最為直接。他說“幸福是一種快樂的體驗”；萊布尼茨說“幸福是一種持續(xù)的快樂。……快樂只是走向幸福的一步和上升的一個梯級”。二者的差別在于，“快樂還包括個體的某些病態(tài)反常的需要和欲望得到滿足的正心理體驗，……而幸福一定都是健康的、正常的”。如何使個體既快樂又幸福呢？赫舍爾認為，人的存在從來就不是純粹的存在，它總是牽涉到意義。人甚至在尚未認識到意義之前就同意義有牽連。他可能創(chuàng)造意義，也可能破壞意義；但他不能脫離意義而生存。“在可能輸?shù)舻娜说纳校顬橹匾臇|西是什么？是生活的意義”。那個體如何生成合乎倫理的、理性的快樂需求呢？理性得自何處？是靠自發(fā)的道德約束，靠法律制度的硬性規(guī)范還是借助外力的培養(yǎng)？生活的意義如何被個體發(fā)掘定位？

3.幸福即道德。道德幸福說可以溯源到蘇格拉底、柏拉圖的理性主義，蘇格拉底強調(diào)人只有認識了自己，才有可能擁有幸福，“因為知道自己的人，會知道什么事情是適合他們的，并會辨別他們所能做的事情與他們所不能做的事情”。柏拉圖認為人的使命在于用理性支配自己，追求善的理念，追求神性的幸福，“不論是私人生活中，或者公共生活中，都應該拋開一切，先追求德性的實際”。只有這樣才能使“你達到生前死后的幸福之鄉(xiāng)”。亞里士多德使幸福擺脫神性，指出“所求的幸福，是人類的幸福”。但康德多次強調(diào)“使一個人成為幸福的人與使一個人成為道德的人”是兩碼事，任何將它們當成同一關(guān)系的理論是站不住腳的，德性與幸福具有同一性關(guān)系的理解就像單腳獨立于細木樁上的人，時間卻成了它最大的敵人（無論多大的毅力也站不了多久）。那么幸福對道德有要求嗎？道德可以致達幸福嗎？在個體不道德的情況下，還可以獲得幸福嗎？

二、幸福與教育的媒介

1.幸福與知識。知識可以作為手段去認識和改變客觀世界，擴大自己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范圍，提高個人規(guī)避或者戰(zhàn)勝苦難的能力，知識又可以陶冶一個人的情操，從文明的沉淀中汲取對善與美的鑒賞力，使個人對幸福的感悟更加敏感和深刻，諸此種種皆是知識對于幸福的積極作用，但現(xiàn)實中知識的積累導致幸福的增加了嗎？人們通常認為學生的任務是獲得和知識和才能，教育的使命是使人成才，而才又與知識的多寡、技能的高低等同起來。由此，教育就被扭曲開來，“才”往往是為國之才，為民之才，卻常常不能成就自己。它于外有用，但是常無益于自身。“人為目的”變?yōu)椤叭说淖非鬄槟康摹保逃弧爱惢保逃械娜艘脖弧爱惢薄ＶR僅作為使人成為工具的必備條件，卻忽略了它對于提高個人精神品質(zhì)的作用，教育不僅僅是知識傳授的媒介，教育更要教會個體在知識中獲得中提升生命質(zhì)量，知識、理性、智慧是個人生活達致完滿的必經(jīng)之路。

2.幸福與道德。幸福的人必然是道德的，教育過程也是塑造道德人的過程。缺失德行的個體追求幸福是不現(xiàn)實的，它侵犯到他人私益或者公益，喪失與別人相處的平等基礎，其偶然獲得的滿足亦不會引向幸福。教育之于道德，一方面是對個體善行的引導，教人從善，另一方面是在不道德的外部因素作用下可以堅守善念，前者始自現(xiàn)實，后者超越現(xiàn)實，從善如流和不隨波逐流都應該是教育的應有之義。今日之教育似乎在此兩方面都是力有不逮，一方面是復雜社會因素對人性的沖擊，多元文化的交融帶來的道德的動蕩，道德底線一再下滑導致對失德行為的縱容。從教育角度看，還是教育的功利傾向?qū)е聦Φ赖陆逃暮鲆暬蛘哒f是道德教育新形勢新問題沒有納入教育的視線。把個人的幸福謀求主觀印合于高尚的道德轄域之內(nèi)，這是公民教育的最佳結(jié)果，也是公民幸福的最高境界。

3.幸福與生活。阿爾弗雷德·諾斯·懷特海說過：“教育僅有一個主題，那就是以各種方式表現(xiàn)出來的生活。”教育使生活獲得表現(xiàn)并非最終目的，最終還是要使人們學會幸福地生活。人們常認為幸福不可以通過直接朝向他的方式去實現(xiàn)，那我們應該朝向什么方向才可以幸福呢？我們姑且用幸福地生活來回答它。幸福生活有積極消極兩重意思，從消極意義上講，就是遠離禍害，從積極意義上講就是感到幸福，簡單說來就是能使人學會珍惜生活中點點滴滴、不突出卻最本真的意義，培養(yǎng)人們面對苦難的堅忍、克服和擺脫苦難的能力，而并非通過教育向?qū)W生灌輸那些所謂“高尚”的生活追求。

三、致達幸福的教育定位

這樣看來，教育是真的該做點什么了，首要一點就是思考教育應如何引導我們獲得幸福。

1.教育目標多元化。保羅·蒂里希倡導對個體的“終極關(guān)懷”，即“賦予所有意義以意義的意義”，不同的人可以從宗教、智性生活、藝術(shù)、公民生活、或者是其他生活中獲得幸福。這對教育意味著什么呢？首先要把利于個體發(fā)展的多元目標確立為其教育目標，改變的教育功利性價值觀，教育并非要為某個更大的群體服務，教育也非要把個體變成某種實用性的工具，抑或教育按照某個模式去鍛造合格的公民。公共生活不是一個履行義務的地方，更像一個實現(xiàn)個體價值，實現(xiàn)個體幸福的所在。其次是應該糾正單維的教育目標，教育不可能對彼此間形形色色的幸福追求都予以回應，予以滿足，但是教育可以做到的是給予個體足夠的空間，為追求個體價值實現(xiàn)提供工具和憑借就足夠了，教育從本質(zhì)上講，不就是使人成為人的媒介嗎，要幫助他們?nèi)コ浞职l(fā)展他們的自我——把他們培養(yǎng)成具有令人羨慕的才能、滿意的職業(yè)、自我理解能力、健全品格、對美的鑒賞能力、擁有不斷學習的熱忱的人嗎？難道教育是非要把人按照相同的模式去生產(chǎn)，然后再叫個體打破人為設置的桎梏去追求自我嗎？

2.教育目的人性化。時下的教育，無論有意還是無意，總是在培養(yǎng)個體的就業(yè)技能和社會競爭力。教育配給個體一套盔甲，用于決戰(zhàn)于他人，戰(zhàn)利品在給了勝利者短時的心理滿足之后，迫使他選擇一個更加強大的對手去拼斗，成功者沒有享受勝利的喜悅，失敗者嘗盡痛苦。把教育變成職業(yè)培訓，那職業(yè)就被物質(zhì)化、排他化了。愛情、婚姻、家庭、友誼、社交哪一方面不是個人的幸福所系，如何做幸福的子女或如何做幸福的父母，如何成為幸福的夫妻，如何快樂工作，如何與人相處，任何一個問題對我們都極具誘惑力的，卻又沒有幾個人搞得清楚答案，偏偏也沒有哪個課堂告知我們?nèi)绾螌ふ遥y道教育真的不可以分些精力關(guān)注這些問題嗎？如果我們以為通過教育提供的道德、政治、自然、歷史等諸多方面的訓教，個體可以觸類旁通地獲得幸福的真諦，那現(xiàn)在諸多的道德危機、精神危機、家庭危機足以叫我們驚醒了，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3.教育價值均衡化。教育追求個體幸福還是追求公共善的增加，這往往是政治學、倫理學、教育學、社會學都會關(guān)注的問題，二者絕不是非此即彼，也絕非必須犧牲對方獲得自己的存在空間。我們不可能在物質(zhì)匱乏的環(huán)境下奢談幸福，我們也不可能在道德淪喪的境地中祈求幸福，我們也不可能滿足于“采菊東籬下”的避世幸福，我們更不可能追求一種偏執(zhí)的、背離社會公共文明約束下的畸形幸福，我們也不可能把公共福祉棄之不顧，因為沒有大環(huán)境，個人幸福就沒有棲身之地，皮之不存毛之焉附。總之，個人幸福要通過社會，通過人際交往、通過不斷的自我發(fā)展獲得實現(xiàn)。教育不僅要在意個體感受幸福的敏銳性，使之在幸福來臨之際感悟到幸福的意味，還要使個人的幸福感覺更加接近一個健康、積極、適應人作為“類”發(fā)展的一個客觀的標準。

我們經(jīng)常在童話中聽到“從此，他們過著幸福的生活”，抑或從神話中聽到“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現(xiàn)實生活中我們最常聽到的是“祝你幸福”抑或“我渴望幸福的生活”。童話中主人公幸福，是因為少了現(xiàn)實中的煩惱，神話里的幸福生活來自于主人公掌握了克服困難的神力，對別人的祝愿說明幸福是我們每個人的追求，自己的渴望意味著我們中的大多數(shù)還沒有接近幸福。我們對教育的期待正是使個人擺脫痛苦，獲得面對生活的能力，以追求幸福作為個人受教育的最終訴求，而個人獲得迎接不同人生階段的精神準備，獲得感知幸福的能力。教育只有超越它的實用性、工具性、功利性，立足于人自身的發(fā)展與完善，才能使人獲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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