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上的希望之光

王韶山

“阜明水秀，鄉坊稠密，土地肥饒，民灶輻輳。”阜寧，隸屬江蘇鹽城，為我國淮劇的發祥地。曾有人預言，阜寧是一塊風水寶地，恰如它的名字寓意：物阜民豐，安寧祥和。然而，2016年6月23日，一場罕見的突如其來的特大龍卷風（專家鑒定為17級以上）打破了這里的祥瑞之氣。

龍卷風所到之處，民宅、廠房被掀翻，樹木被連根拔起，高壓線路的鐵塔被擰成麻花狀，汽車、摩托車像紙片一樣被拋起，又墜至河中……一時間，海河嗚咽，草柳悲泣，瓦礫廢墟中，血淚在流淌。

災情發生后，吳灘、板湖、碩集、陳良、新溝等派出所的民警、輔警，最先到達現場實施救援，點亮了災區百姓的希望之光。

搶救爭分奪秒

陳良派出所民警李華東帶領的一個救援小組正在急行軍，一名披頭散發、淚眼婆娑的婦女攔住他們，“撲通”就跪下了，顫抖的手指著旁邊一處倒塌的房子說：“我家四口人就埋在那里……”

救援小組就地取材，用折斷的樹干去撬那民宅廢墟上的水泥板，木頭撬斷了，他們索性甩開膀子，蹲著用雙手搬。營救空間狹窄，李華東匍匐著鉆進水泥板下，其余人則斜趴著將手臂伸進去，拽的拽，托的托，將緊挨水泥板下的一男一女給搭救出來。在另一墻角，兩個小孩被壓得不能動彈，一直哭著。李華東蜷縮著身子，一點一點向前挪，滾落的泥水、碎石灌滿了他的頭發、脖頸，他仍不停地向外側傳遞著磚瓦壇罐和碎片等。在抱出孩子的瞬間，他們的親人一下子聚攏上來抱頭痛哭，而他們誰也沒有注意，黏糊糊的鮮血正不斷從李華東的指間滴落……

忘我的一次次戰斗

施莊派出所所長周立友和同事在金沙湖浴場救人時，簡直是拼了命的。因為在此之前，他們已在其他地方奮戰了數個小時，精疲力竭。當他們將浴場值班室那卷成麻花的鐵皮屋子撬開時，被卷裹在里面的門衛已停止了呼吸。他們分成兩組沿著金沙湖邊包抄著搜尋幸存者。有的躍入湖中將落水者拽上岸，有的從湖畔草叢中將傷者馱背至安全地帶，16名受傷群眾在他們的幫助下脫離險地。

碩集鎮計橋村幼兒園在龍卷風襲來時，二樓樓頂被掀掉，一樓的兩間教室大門雖被幾位教師死死頂住，但木質大門還是被瞬間撕裂，窗戶玻璃全被砸碎，10余名幼童以及兩位教師不同程度受傷。“先救孩子要緊！”獲悉情況后，正在趕往災區路上的碩集派出所指導員馬洪飛，當即命令兩輛警車掉轉車頭。然而，他們的警車很快被折斷的樹木擋住去路，民警棄車，一路狂奔，將受傷的10余名幼童全部背送至警車，而后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醫院。

莫言他們是“鋼鐵戰士”，其實都是血肉之軀，有的還是20來歲的“娃娃警察”，平時接處警也受過不少委屈。但災難襲來，他們都義無反顧地沖在最前頭。因為他們知道，身穿警服的擔當，頭上警徽的分量。

膝蓋剛做過手術尚未痊愈的民警唐洲，在掀掉屋頂的倒塌房屋中連續救出數位村民。當他一瘸一拐地馱著一位年逾八旬的受傷老人跨越一棵倒伏的大樹時，一個踉蹌，摔倒在布滿青苔、雨水的小路上，做過手術的膝蓋部位再次受到重創，擦掉了一大塊皮，疼得他呲牙咧嘴。“孩子，你就放下我吧！”看到他痛苦不堪的樣子，老人三番五次地勸道。但倔犟的唐洲始終強忍著疼痛，一瘸一拐地將老人背送至大路邊等候的救護車上。目睹他的傷情，醫務人員勸其一起上救護車，可他卻擺了擺手，扭頭又沖進了雨幕之中。

在龍卷風面前，生命是脆弱的。不過災難襲來，執勤的派出所民警還是給了那些無辜生命最后的尊嚴。當罹難者的遺體被送至殯儀館門口時，執勤民警蹲著用紙巾擦拭他們臉頰上的血污，俯身整理他們凌亂不堪的衣裳。有位老人的遺體臟器外露，整個身軀看上去讓人瘆得慌，民警卻不在意這些，他們細心地拾掇那些破損的臟器，并用白布纏裹好老人的遺體。當一對母子的遺體被送至殯儀館時，眾親戚情緒激動，幾位老人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尋死覓活的。眾警察眼噙淚水，像對待自己親人一般，半蹲在老人身邊，幫其擦汗、擦淚、捶背、喂藥，俯身貼耳，反復勸慰。更有兩位民警因勸說眾親戚而喉嚨沙啞，嘴里含著潤嗓的藥片，打著啞語手勢……

“風魔肆虐驚神鬼/掀屋傷人盡雜蕪/存折卷飄飛百里/真情有眼識歸途。”這首《飄飛的存折》小詩乃是一網友獻給驅車數十公里、接力傳遞災民存單的派出所民警的。

素昧平生的援手

丹萍村村民單國輝將砸傷的老母親送至醫院，自己卻身無分文，連來往乘車的車費都沒有，可家中僅有的3000元賣糧款卻被埋在瓦礫廢墟中。他站在自家房舍的廢墟前，唉聲嘆息。來阜寧增援、搜尋到此的東臺市公安局民警陶春江、崔姜峰簡單了解情況后，二話沒說，徒手開始清理瓦片、磚頭、檀條等，歷經一個小時的艱苦搜尋，終將埋在廢墟中的3000元錢翻了出來。

踏著晨曦巡邏的倆民警，隱約聽到一陣微弱的吠聲。他倆停下腳步側耳細聽，吠聲又沒了。“咦，這附近肯定有活物。”倆民警耐著性子在幾棟民宅廢墟前徘徊了足有一刻鐘，終于又聽到了吠聲，且聲音愈來愈弱。他倆迅即貓著腰，循聲清理出大量的碎磚、石灰、泥草等障礙物，一條蓬頭垢面、眨巴著眼睛、似乎嚇傻了的家犬被搭救出來。而后，民警們又給這條死里逃生、驚魂未定的家犬進行了受傷肢體的消毒、包扎。這條有靈性的家犬竟然煽搖著尾巴“賴”在警察帳篷前不走了。

滴水般的絲絲溫暖、絲絲奉獻，總在激蕩愛的漣漪。

夜深了，在一頂黑燈瞎火的帳篷里，七八位民警擠在一起，鼾聲此起彼伏，空氣中更是彌漫著陣陣汗味。仔細看，好幾位民警的身上被蚊蟲叮咬得滿是疙瘩。再瞧那扔在地上的警用皮鞋、膠鞋，一雙雙皆是濕漉漉的，有的鞋幫已裂開。

翌日天明，災區溫度似“烤箱”。一個個曬得像“黑猴”似的民警，有的臉頰、胳膊呈蛻皮斑痕，其警用短袖也是汗漬、泥漿、血跡斑斑。更有兩三位民警嘴里嚼著飯菜，卻打著盹兒……他們實在是太累了，但他們又不能松懈，因為搶險救災的任務仍在繼續。

“江淮河漢今誰屬，鹽阜老區鑄警魂。”這是一位書法愛好者贈予風災救援民警的一副對聯，粘貼在了一頂警用帳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