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繪畫創作
收藏與投資:我們看您之前創作的《風兒輕舞》《放歌斜陽中》《晚風輕輕吹過的時候》等版畫作品時,和您現在創作的《崇拜者》系列、《私想者》系列,感覺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那時候您的創作更清新、幽美一些,而現在的則更加真實、犀利、厚重,這個轉變的原因是內因還是外因?這也可以說是您創作過程中的不同階段,在版畫方面,您經歷過哪幾個標志性的階段,是否有清晰的轉折點?
劉春杰:我們做藝術創作目的并非單一的好看,或者說抒情。藝術應該直指人心,介入現實,為時代所用。小美娛人樂,大美撼人心。世人說及珂勒惠支時都稱之為:“苦難的藝術。”如果說某人為“甜俗的藝術”,您會怎么想。
以《崇拜者》系列為標記,我的美術創作由“散文”轉為“雜文”。
收藏與投資:我們都知道您一直堅守版畫這塊“田地”多年,水墨創作您是從何時開始的?您曾說過“對于一生都在畫一種畫的行為我始終不以為然”,我可以認為這是您進行水墨創作的初衷么?那您以后是否還會嘗試進行油畫創作呢?
劉春杰:我年輕時一心想做畫家,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有了野心,想做豐子愷式的藝術家,不僅繪畫,且跨界。
就畫家而言,本來就不應該只畫一種畫。
我天生喜歡水墨,早在1995年代就收藏了一些這類作品,畫它也是順其自然。
曾經也畫過油畫、丙烯,但因為繁瑣和精力,很久未畫過。
收藏與投資:您在創作版畫和水墨作品之時,兩者之間是否會互相影響?共通和不同之處,相信您在實踐過程中深有體會。
劉春杰:藝術不同畫種僅是材質與表現手法的不同,材料與技法的轉換是藝術家應有的能力。但無論什么畫種,作品呈現出的都是作者的修養、品味、態度。失去它們,無論什么作品,都是蒼白的。藝術畢竟是精神性的。收藏與投資:中國的版畫也曾經歷過輝煌的時刻,三十年代的新興木刻運動為中國版畫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發展契機,可以說,如果沒有這場木刻運動,版畫在中國還處于了解和認識的階段,魯迅和茅盾等也極力推崇木刻版畫……從20世紀80年代至今,中國版畫在二十多年的發展進程中,在觀念轉化、語境變易、視覺革命和本體建設上也取得了相當大的發展,但卻無法避免它逐步滑向中國當代美術的邊緣,原因是什么?是它的“出身”?還是在于更深層次的社會原因?
劉春杰:中國版畫的興衰,如同萬事萬物,興久必衰,衰久必興。有社會原因,更多的是從業者的自身問題。喪失了立場與精神的任何文藝形式都會被人無視,遠離時代的藝術也必將被時代所拋棄。
收藏與投資:版畫在特殊的時期曾經承擔過歷史任務的“重擔”,您覺得現在而言,版畫所承載的意義又是什么?它該如何調整,才能避免走向繼續沒落的命運?
劉春杰:版畫從業者不沒落,這個畫種就不會沒落,何況中國版畫的優秀代表徐冰、方力鈞、蘇新平、王華祥等一直以來都為世人所關注,并有著國際影響。
避免沒落首先要自我救贖,不甘沒落。從藝者的品質極其重要,我個人做得不夠好,但我的目標極其明確,所以手頭有很多很多做不完的事兒。
二、文學創作
收藏與投資:從2005年,您出了第一本書《私想者》之后,您漸漸地開始從觀世轉為自省,再到您出《我貴姓》這本書,這本書的名字是想警醒自己和世人,無論出于任何情況下,順境或逆境,都要不忘初心,才能方得始終么?不知道我這樣理解是否準確。
劉春杰:我說過:“生活對我好,對我不好,都是對我好,給我的一切都是收獲。”我十分慶幸我找到了一種圖文結合的創作,它是一生的方向。
我的畫,我的文皆有感而發,寫身邊人寫身邊事,畫身邊人畫身邊事。我的書就是我的日記或者速寫,對著生活的舞臺,記錄豐富多彩。所以我的書會繼續創作下來。
收藏與投資:據我了解,您是從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接觸到魯迅,十幾歲的時候第一次看到了魯迅的書,對于那時候的您,魯迅先生代表的是什么?和現在相比,魯迅先生對于您的意義發生了哪些變化?
劉春杰:魯迅先生代表著異類,對于生活的觀察、拷問、發聲。如果對他的認識有變化的話,那就是越加理解他的深刻。
收藏與投資:您一直在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寫魯迅、畫魯迅、解讀魯迅,對于魯迅您最欣賞的品質是什么?您覺得自己跟他有共通之處么?
劉春杰:他的清醒與獨立。
我盡可能去學著清醒與獨立,讓自身能稍微有些不同,不去迎合,不去從眾。
收藏與投資:魯迅一直是一位頗受爭議的人物,近段時問,又刮起了一股魯迅熱的熱潮,原因是什么?您覺得魯迅對于當今時代人們的意義又表現在哪些方面呢?我們應該如何做,才能將魯迅留給我們的寶貴的“遺產”充分地利用起來?
劉春杰:魯迅所寫所說,大都是常識。我們生活在一個常識嚴重缺失的時代,比如講究衛生、不隨地吐痰、不損人利己、不插隊……如果我們每個人都能改變一點點,就好。
收藏與投資:您出版的關于魯迅的書籍和版畫作品,曾一度得到魯迅的嫡孫周令飛、陳丹青、中國的魯迅研究專家孫郁等人的盛贊,這種肯定對于您來說應該說是一種很大的激勵,您覺得您的創作能得到這些人的認可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是您對于魯迅先生的真正意義上的理解與研究,還是您本身與魯迅先生就有共通之處?
劉春杰:真實,我做人作畫作文,都力爭真實。喜歡我討厭我的可能都源于此。
有一點可以肯定,無論這些人喜歡不喜歡,肯定與否,并不影響我的創作。一開始就是因為魯迅不時髦了,為很多人所罵,我才寫才畫。并不是為了湊熱鬧、趕時興,更不為討好。特立與獨行,是我努力要做的事。
請記住伍迪·艾倫在1985年代告訴記者他成功的秘訣:永遠別去討好大多數。
收藏與投資:您最近出版了一本名為《壺說天下》的書,這名字一聽就有您的風格,您這是又“盯上”了壺啊,能跟我說說出這本書的初衷和緣由么?簡單給我們介紹一下這本書吧。
劉春杰:《壺說天下》是畫廊的商業項目,呂先生請我畫一百把壺,并要出一本圖錄。于是我按他要求寫了前言、后記。
收藏與投資:從《私想者》系列圖書算起到現在為止,您一共出版了多少本關于魯迅的書籍,每本書籍的側重點是什么?能分別給我們介紹一下么?
劉春杰:我一共出版了十三本書,除第一本屬自費出版,其余都是出版社項目書,關于魯迅的就兩本,《私想魯迅》以及馬上發行的《想想魯迅》。
當然都是我寫我畫他。
收藏與投資:您曾說過:“我的繪畫當然也借了文學的光。當大多數畫家摒棄美術創作中的文學性、故事化時,我饒有興趣地加強作品里的文學性,努力加強作品的故事性、情節化。”同時在文學創作時,你也會將您的繪畫創作融入其中,您覺得這種文學與繪畫相結合的方式是否適合大多數的畫家,或者說一位畫家如果能夠有一定的文學修養,對于他來講是非常有益的?
劉春杰:畫家除去繪畫創作之處是否做些其他,這是個人的事情。但我本人已經將繪畫與文字融為一體,這是我的喜好、方法,也是我的一種態度,我樂在其中。
三、身份
收藏與投資:您曾做過中學教師、報社記者、編輯、雜志廣告編輯,現在也是“多重”身份,畫家、作家、策展人、詩人……您最喜歡哪個身份?或者哪種身份更讓您樂在其中?
劉春杰:當然是畫家了,無論我做什么工作,或者有什么“身份”,畫畫是我的本,是生活方式,是一生的事情。
收藏與投資:現在的紙媒與以前的紙媒所處的環境有了很大的不同,新媒體的出現,讓大家對紙媒一度唱衰,曾經作過報社記者、編輯和雜志廣告部主任的您,能否給現在的紙媒一點建議?關于生存,關于發展的建議。
劉春杰:唱衰紙媒正如攝影誕生后很多人唱衰繪畫一樣,一百多年過去,優秀的繪畫仍極具生命力。網絡時代,紙媒當然有些不適應,但網絡不可能取代紙媒,因為紙媒有著先天的優勢基因,那便是它的手感、觀感,帶有媒體人的溫度。
好的書籍、雜志,應該是收藏品,藝術品,甚至是奢侈品。當然說易做難,但我想生命力旺些的紙媒一定要有它獨立的發聲、鮮明的觀點以及良好的形象。這一切都要有優秀的團隊支撐,因為他們才是媒體的靈魂。
收藏與投資:我們再從您館長的身份淡一下吧,您覺得大量民營美術館的誕生對于公立美術館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您是從2013年開始,擔任金陵美術館館長一職的吧,能談談這幾年當中您作為“館長”這個身份都有哪些體會么?
劉春杰:辦一個美術館是非常龐大的工程,并非有一個空間,再雇傭幾名員工就可以辦美術館了,它需要充足的資金、非營利性、專業人才、藏品、公教等等。金陵美術館是南京市政府興建的國家公益性美術館,但在人才建設、藏品諸多方面還有很大發展空間,很多事兒需要去做、去完善。
國內近年迅速發展起了民營美術館,但我看到的大多數還是畫廊,不過名字不同而已。求投資效益,想獲利本身沒有問題,問題在于興建一個美術館求利太難,這是藝術行業的規律,它不能短期獲利,所以欲速則不達。但對于今天的社會環境,多一些美術館、藝術機構,對于大眾無疑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