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人身損害賠償中的被扶養人生活費

朱峰 劉斌 龔士軍

在人身損害賠償中如果被侵權人損害后果構成傷殘或者死亡，侵權人除了要承擔傷殘或者死亡賠償金，還要承擔被侵權人應扶養人的生活費。筆者在此處重點討論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被扶養人生活費的賠付理論依據，二是應該賠付數額問題。

我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1]第二十八條規定如果扶養人（被侵權人）喪失勞動能力，侵權人則要承擔被侵權人應扶養人的生活費。從此處可以看出：我國法律已經明確侵權人需承擔被扶養人生活費。有人認為：侵權人已經承擔了傷殘賠償金或者死亡賠償金，就無須承擔被扶養人生活費，因為傷殘賠償金或死亡賠償金已經彌補了被侵權人喪失勞動能力應得的收入損失。但有些人則認為，傷殘或死亡賠償金并不能填平被侵權人損失。我國法律在損害賠償上堅持的是利益說，利益說即差額說，損害為財產或法益所受不利益[2]，當損害發生后，盡量恢復原狀，如果不能恢復，則要金錢賠償，盡量彌補被侵權人損失。人身損害屬于非財產上之損害，系因非財產上之權利客體受侵害而生之損害[3]，該損害本質上與金錢無關，但該損害由于不能彌補，用金錢替代彌補也不失一好方法，因為金錢能使被害人獲得某種滿足，同時對侵權人是一種懲罰。[4]理論上講，人身損害金錢賠償系不得已而為之，金錢賠償不能完全彌補被侵權人的損失，但是其效用不言而喻。人身受到侵害后，傷殘之賠償金系因勞動能力之降低，對被侵權人賠償具有合理性。但侵權人還需承擔被扶養人之生活費視乎不妥，但筆者認為，被扶養人生活費應當由侵權人承擔。原因如下：①傷殘賠償金并非被侵權人實際減少收入的總和，我國在計算傷殘賠償時，一般以事發地的居民收入（細分為城鎮和農村）作為賠償計算依據，實際上很多人的收入是高于平均居民收入的，傷殘賠償金以定型化的公式進行計算，并不能實現個案的之公平，鑒于此，侵權人除了要承擔傷殘賠償金外，再承擔被扶養人之生活費可以說是對傷殘賠償之補充；②被侵權人勞動能力降低，對被扶養人影響最大，被扶養人生活之來源是被侵權人，如果被侵權人不能向其提供物質幫助，被扶養人生存將會存在很大的問題，給扶養人之生活費較為合理。

以上討論的是被扶養人生活費賠償必要之理論依據，下面討論賠償額之問題。賠償額涉及三個方面問題：第一，賠償標準之依據；第二，賠償年限；第三，賠償限額。

被扶養人生活費是以城鎮居民一年的消費金額或者農村居民一年消費金額作為計算標準，此處以省為單位統計的城鎮或者農村居民消費支出是一個平均值，此值與實際被侵權人為被扶養人支付的金額不同，平均值是否可以使被扶養人正常生活。由于平均值應是中間值，此值上下的其他人均可以正常生活，平均值的消費金額足可以滿足被扶養人的生活。此處，體現出公平性，一視同仁，無論被扶養人以前享受多高的待遇，在計算被扶養人生活費時，只要戶籍相同，均享受同等待遇。但由于我國城市化發展之迅速，城鄉之間的差距在變小，但統計的城鄉收入和消費支出差距較大，比如天津市2014年城鎮居民收入為31506元，農村為17014元；消費性支出城鎮為24290，農村為13739，由此可見：城鄉差距較大。

天津市各法院在確定被侵權人戶籍時只要依據是戶籍，如果農村戶籍要轉成非農業，要求較高，一般要求被侵權人居住在市內六區，工作在市內六區，此要求與天津市實際不符，實際上天津市除市內六區外的其他區外也存在很多非農業戶籍，并且城市發展十分快，其他區域與市內六區域并無較大差距，天津的農轉非并未充分考慮現實情況，此做法欠妥。

關于被扶養人生活費賠償年限問題，我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的第28條：被扶養人為未成年人的，計算至十八周歲；被扶養人無勞動能力又無其他生活來源的，計算二十年。但六十周歲以上的，年齡每增加一歲減少一年；七十五周歲以上的，按五年計算。首先，關于未成年計算至18歲是否合理，現在我國的大學入學率已經超過30%，大部分年輕人都可以接受大學教育，一般人大學畢業的年齡為22歲，這些學生在18-22歲之間并沒有收入，現行法律規定未成年一律計算至18歲，筆者認為并不妥，應當允許法官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權。其次，無勞動能力又無其他生活來源的計算二十年欠妥，無勞動能力的人一般是時殘疾人或者精神病人，這一部分人生命并非只有20年，給其20年的扶養費，可謂杯水車薪，并不能解決后期生活費問題，此處筆者認為應當允許這一部分再訴的權利。此處在司法實踐中還存在一個問題，距離說明被扶養人年齡為62歲6個月，在算其年限存在三個數值，即17年、17年6個月、18年，這三種年限計算方法在司法實踐中都存在，筆者認為按18年計算比較公平，因為被扶養人的生活費本身有年限限制，如果在計算時再對被扶養人不利，不能彰顯法律之公平。

第三個問題是賠償限額問題，我國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被扶養人有數人的，年賠償總額累計不超過上一年度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性支出額或者農村居民人均年生活消費支出額。在司法實踐中，對賠償限額存在認為分歧，有人認為賠償限額是侵權人應當賠償的金額，有人認為此處的賠償金額為損害額，不同的理解，會對判決產生重大的影響。比如被侵權人被鑒定1級傷殘，天津農村戶口，他有三個被扶養人，孩子5歲，父親70歲，母親68歲，三人均為天津農村戶口，三個被扶養人賠償年限為13年、10年、12年，由于其為獨生子女，其父母無其他扶養人。按照一般計算方法，前10年被侵權人每年應當賠償13739*2.5=34347.5元。但由于賠償限額只能賠償13739.但如果侵權人與被侵權人責任比例不同會對最后的賠償額產生影響，此處如果侵權人為全責，被侵權人在前10年，每年支付限額為13739元；如果侵權人與被侵權人責任為同等責任，賠償限額為13739/2=6869.5元，此種情況對被扶養人不利。如果侵權人與被侵權人責任為主次責任，現場限額為13739*0.3=4121.5元，再平均到每一個頭上，賠償數額實在是杯水車薪，對被扶養人起不到多少幫助。筆者認為，賠償限額不應考慮侵權責任過錯程度，賠償限額本身就是被損失的限制，有利于責任承擔一方，如果年賠償限額基礎上再加上過錯程度，進一步縮小賠償限額，對被扶養人不利，也比符合填平原則，也未體現法律的公平。

參考文獻：

[1]2003年12月4日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第1299次會議通過，

2003年12月26日頒布，2004年5月1日起實施。

[2]史尚寬.《債法總論》上冊，第277頁。

[3]曾世雄.《損害賠償法原理》，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1年10月第一版，第390頁。

[4]曾世雄.《損害賠償法原理》，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1年10月第一版，第39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