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艷軍
節氣一個接著一個,不緊不慢,循序漸進。小雪過了,大雪也過了,兩個帶“雪”字的節氣就這樣悄然而過了,但天空中卻不曾落下一絲潔白?,F在,已經是“三九”的最深處了,而那絲潔白看上去仍是遙遙無期,渺無蹤跡。天干干,地燥燥,霧蒙蒙,臟兮兮。我曾留意過身邊的人,想看看他們面對這樣糟糕的境遇,有何表現。讓我失望的是,除了幾個上了年歲的人,偶爾談及天氣外,其他人很少問津。也難怪,這些人上班開車,屋內有暖氣;桌上擺的是電腦,手里拿的是“蘋果”;看的是電影,聊的是QQ,玩的是微信,聽的是音樂,逛的是淘寶。即使走在大街上,也全都低著頭,不錯眼珠地盯著掌中的寶貝,任憑十字路口的紅燈如血……好像,他們全都得了軟骨病,要把這個卑賤的姿勢進行到底。真不知道,他們還曉不曉得,“昂首”,該是怎樣的氣勢?
只能到記憶中去尋找雪的影子。記憶中的雪不需要“盼”,該來就來,該大則大。該下雪了,雪就來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自天穹中飄落下來,紛紛揚揚,洋洋灑灑,如蝶飛舞,如花綻放。雪越下越大,大有鋪天蓋地之勢。站在雪中,人會迷失方向。遠方,撲朔迷離;近處,眼花繚亂。整個世界,完全被雪主宰。雪停了。雪后的北國,風光旖旎,分外妖嬈?!吧轿桡y蛇,原馳蠟象”,房舍白頂,樹木素身,大地靜美,人間靜謐。一縷炊煙裊裊升起,那是雪后最溫暖的圖畫;一聲鳥鳴清脆響亮,那是雪后最干凈的音符。小孩子們高興地跑出來,堆雪人,打雪仗,踩得厚厚的積雪“咯吱咯吱”響。即使把小手小腳凍得跟紅蘿卜似的,也不肯罷休。玩得不亦樂乎。大人們把準備好的捕網拿出來,安放好,守株待兔。得手后,回家,燉一鍋美味,邀三兩知己,圍爐夜話,把酒言歡,不亦快哉。老人們坐在墻根下,瞇著眼,曬著午后的陽光,喃喃自語道:“好雪,好雪,‘瑞雪兆豐年啊。”“瑞雪兆豐年”,五個古了不能再古,俗了不能再俗的字眼,在那個落雪的午后,卻是那么新鮮,那么濕潤,那么飽滿,那么充滿希望。
現在,雪沒了。我們不得不承認,是我們自己親手把雪弄沒了。代替雪的,是霾。“霾”這個字,起初我并不認識,我也不去查字典。因為,我覺得霾長得不好看,長得丑,長得惡。大凡丑的惡的的東西,我都避而遠之,連認識都不想認識。但是現在,霾卻成了熱詞,被人們口口相傳;當然,傳的不是它有多美,而是談霾色變。每天早晨,睜開眼,我們看到的第一件東西,就是霾。霾像個無處不在的幽靈,時時刻刻都糾纏著我們。有霾的日子,我們再也看不到藍瑩瑩的天了,再也感受不到陽光的溫暖了?,F在,大街上,最壯觀的一道風景,就是緊貼在嘴巴上的白口罩。那種白,不是雪的潔白,而是失去自由的蒼白,是失去希望的慘白。
我有個想法,我們不妨學學古人,設壇祈雪,讓瑞雪再普降人間。這雖然有些迷信,但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