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玉柱 羅彬
當今,互聯網、新媒體的不斷發展,使得普通民眾擁有了自由表達意見和愿望的話語權。同時,網絡輿情給黨和政府了解民意、實行民主科學化決策提供了重要依據。但由于網絡、新媒體能夠提供立體多元的傳播渠道,各種信息魚龍混雜,因此使得輿論場變得更加復雜多變。網絡輿情失真問題,特別是網絡謠言問題日益突出,影響社會群體心態,侵蝕社會主流價值觀,激化社會矛盾,不利于維持社會和諧穩定。所以,有效地治理網絡環境,維護網絡表達的正常秩序,正確引導意識形態主流,是一個必須解決好的現實課題。沒有正確的輿論引導方向,錯誤的觀點就會自由泛濫,各媒體只有把握輿論引導的話語權,及時有效地用正面的聲音厘清公眾認知,才能避免謠言擴散。
【內容提要】在新媒體與傳統主流媒體交織的今天,災害性事件的報道過程,是新媒介場域與傳統媒介場域互動、碰撞的過程。災害性事件報道所產生的主體輿情,在交錯的媒介場域和信息內容報道偏向的影響下,會導致多種次生輿情的出現,使得整個輿論場更加復雜多變,甚至成為網絡群體事件的誘因。本文旨在對重大災害性事件的輿情衍化進行梳理,探尋其輿情的走向規律及其輿情的疏導機制。
【關鍵詞】新媒介場域 災害性事件 主體輿情 次生輿情 輿情衍化
我國的學者研究指出:媒介場域是指以規模生產的大眾傳播媒介為主體、由與新聞傳播活動有直接利害關系的各方機構和個人組成的相對獨立的遵循自身獨特邏輯和規律運轉的客觀關系網絡。?譹?訛新媒介場域的突出變化是媒介主體的改變,即大眾媒介到新媒介的信息載體形式的變化,受眾的主動參與和信息產品的用戶化生產模式成為新媒介場域的主要運行法則。
一、 新媒介環境中的輿論場域變化
新媒體的快速發展,使輿論的生成和變化機制發生改變。新媒體時代,受眾可以通過多元的信息傳播手段參與到公共事件的議題討論當中,“觀點的自由市場”使輿論場域的枝節更加復雜,某些主體議題之外的次生事件會成為網民討論的焦點,輿論場域復雜多變,輿情事件處理更加困難。
(一)新媒體與傳統媒體的輿論場域交錯
隨著新媒體的發展,傳統媒體已經難以單一的把控輿論場域的變化趨勢,事件信息在新媒體場域中經過網民重新解碼,再由部分網民加以編碼呈現在網絡環境當中。
網民群體的信息參與和事件深層挖掘,使傳統媒體和新媒體的輿論場域有時出現相背離的發展態勢。網絡中的信息環境主體是由“問題話語”和“批判話語”構成,傳統主流媒體更多是“積極話語”的引導。兩大輿論場域在事件發展過程中相互補充、相互投射、相互指正,新聞元事件是兩大媒介環境相互交錯的主體因素,傳統主流媒體的單一呈現和新媒體語境的多元匯集,使兩大場域的輿論環境相互交織。
(二)新媒體與傳統媒體的信息輿情共振
傳統媒體作為一種文化規模生產的新聞“場域”,采用“封閉符碼”的單向傳播模式,傳播者能夠充分掌握信息控制權和輿論引導權。信息輿論的引導方式是把關人通過“議程設置”有選擇地報道新聞,將受眾的社會注意力引到特定的方向。在重大事件的報道過程中,傳統媒體有時候采用“避重就輕”的信息報道方式,以減少受眾的心里恐慌,但發展趨勢有時卻相反。
新媒體信息傳播的多面性、互動性、草根性和自主性的特征使受眾對于信息的選擇自由度加強,網民對重大社會事件的熱議會促成新輿情的發展。但網絡環境中信息的冗雜性和部分網民的低辨別力,使網民難以理性的把控信息內容,造成網絡輿論的負效應增大。這時需要傳統主流媒體為其正行,借助傳統媒體準確的解釋力來澄清網絡謠言。
二、災害性事件的輿情衍化機制
災害性事件具有突發性、公共性、矛盾沖突性和社會影響性等特征,一旦發生,就會迅速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同時具有巨大的新聞價值。新聞媒體報道災情的初級議題是“搶險救災”,但其報道議題會隨著事件災情的變化而發展,輿情的衍化過程同時受媒介議題和網民議題的雙重影響。
(一)元事件衍生的主體輿情
災害的破壞程度,是事件報道的初級議題,也是事件發展的主體。對災害事件媒體聚焦點是災后的人員傷亡和社會經濟損失。傳統主流媒體報道過程中,就災情報道災情是主要的報道模式。災害性事件發生的初始階段,受眾更多的是出于情感上的“人文”關注,這與媒體的報道角度大體契合。除實時報道災情的變化程度,媒體通過選取“領導人” “救災官兵” “感人群眾”等議題來構建災難面前具有強大凝聚力的社會話語環境。通過正能量的話語構建,來形成一種積極向上的輿論引導力,傳統主流媒體在這一輿論引導過程中起到了指向標的作用。
主體輿情話題是圍繞初期的災情事件展開討論,主流媒體在災情事件的報道話語上具有相對的一致性。
(二)內容報道偏向引發的次生輿情
事件信息的報道角度具有多面性,新聞媒體對災情場景、以及災情因素的篩選帶有一定傾向性,受政治環境影響,內容選擇有時帶有鮮明的政治氣息。新媒體作為“異軍突起”的信息傳播載體,對傳統媒體的信息傳播速度和信息承載量作了重要補充。網民在新媒介場域中既是信息的接受者,也是信息的制造和發布者。多面的信息呈現和信息接觸,使網民跳出傳統媒體的信息框架,追求個性化的信息解讀和新聞事件背后的真像。
主體輿情在報道議題的拆解過程中,會裂變成一些小的事件議題,某些小的議題反而會契合受眾的接觸點,迎合新媒介環境中部分網民的話語思路。傳統媒體的新聞視角更多放在災情事件的“表象”報道上,對事件爆發的原因關注較少,相關原因的報道解讀也屈指可數。深層窺探是新媒介環境網民的特性,越少的信息報道越容易被部分群體熱議。2015年6月1日發生的東方之星旅游客船傾覆事件備受社會關注,媒體更是進行了十幾天的跟蹤報道,報道的選題不外乎“政府組織救援” “人員傷亡數字更新” “遇難者家屬悲情憫人”。國內的主流媒體和相關的主流新聞網站在災情事件呈現上仍采用傳統的災害新聞報道框架,意圖化悲痛為力量。
《人民日報》在6月3日頭版以兩篇新聞報道《要求全力做好人員搜救工作》《調集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采取一切可以采取的措施、爭分奪秒做好人員搜救》和一篇評論員文章《安全防線一刻不能松懈》對沉船事件作了相關解讀,通過“救災”和“防災”兩種災情報道理念進行呈現。在之后6月4日、5日兩天的《人民日報》頭版對事件進行了持續報道,內容仍延續之前的新聞報道框架,對沉船事件的相關原因并沒有做解讀。一時沉船事件的原因追問在新媒介環境下成為“熱題”。這一輿情不斷在網民的討論中聚變發展,輿論環境發生轉變。東方之星沉船事件成因調查成為輿論關注的一大焦點。
(三)“主次”輿情的動態走向
主體輿情和次生輿情的媒介場域變化路徑是主體輿情“裂變”與次生輿情“聚變”的過程。在災情事件報道的“萌芽”期,主體輿情伴隨主體事件變化進入公眾視野并引起公眾關注。主體事件是事件輿情產生的基礎,筆者認為主體事件是輿論場域變化的“圓心”,整個輿情的變化過程都是圍繞主體事件以及主體事件的衍生事件為中心的,脫離主體事件也將意味著輿論議題的消失。次生輿情是在主體輿情的衍變過程中生成的,主體事件處置不當,便會造成次生輿情發生。
在天津濱海新區爆炸案發生后,除傳統主流媒體通過現場報道來呈現事件的部分原貌外,天津市六次新聞發布會的正向回應大部分集中在傷亡通報、救援進展以及危險品的處置等方面。每次新聞發布會幾乎都會導致4個以上的次生輿情的產生,正向回應時常遭遇次生輿情覆蓋,網絡傳播中不斷生成對該事件的某些質疑和吐槽,政府公信力嚴重受損。
天津市相關部門在最初的應急預案處理中,出現了事件信息不透明以及相關職權部門權責推諉的現象,導致次生輿情一度在網上爆發。13日首次新聞發布會記者提問環節,直播竟然莫名中斷,被切換成了電視連續劇。在人人手握“麥克風”的新媒體時代,直播暫停對輿情的把控毫無益處,并且為公眾質疑和不實流言的發酵創造了空間。在其余幾次新聞發布會的記者提問中,“不清楚” “不知道”等模糊詞語的回應,導致次生輿情高發。多種次生輿情的“聚變”,使輿論環境發生了偏離,政府處理災害事件的舉措引起公眾不滿。把本就引起社會各界關注的巨大事件,推到了輿論的頂峰。
三、輿論走向偏離成因
在新媒介環境中,多重因素導致輿論走向偏離。
(一)傳統媒體信息報道的“煽情化”
傳統媒體在災害性事件的整體報道中,大多會采用大眾傳媒時代的新聞報道模式,試圖通過對災情事件的報道注入一些“人文”精神,將災害事件帶給受災群體和社會公眾的負面影響弱化。對進行救援的典型人物進行“真情化”的語言處理,通過不同的媒介語言形式來塑造災難事件發生后的一些光輝的正面人物形象。相關人物和事件的報道,對災害事件的救援和輿情引導起到了積極作用,但過度“真情”易成“煽情”,形成一種“悲情傳播”的報道模式,使事件報道結構失衡,災情事件報道的中心和主題發生偏離,造成網民認知疲勞。
真情化的新聞報道在災害事件的報道中不可或缺,它有利于構建積極的話語環境。但不可將“真情化”過渡到“煽情化”,更不能將其作為災情事件報道的主體。災情報道的根本是及時全面的報道事件的全貌,跟蹤調查事件發生的原因以及時刻關注受災群眾的生活狀況。“領導人議題” “救援官兵議題”等典型人物及事件不能作為新聞報道的主要議題。
(二)政府角色定位的“單一化”
在事件的應急處理和相關救援中政府起著統起統籌的作用。媒介場域受政治場域所裹挾,新聞報道一定程度會受到政府救援政策及決議的影響,報道的側重點偏重于政府災情救援,“救援政策解讀”等相關議題成為新聞媒體報道的重點。大篇幅“積極救援”的報道,使整個災情事件的新聞報道發生傾斜。政府維護自身形象的傳統做法是事故處理過程中的“積極作為”,有時為穩定災情形式會將具體的數字模糊化、龐大的數據縮小化處理,導致公眾的質疑聲暴漲,政府的公信力下降。調查顯示,中國80%的有用信息掌握在政府手中,危機時刻政府部門幾乎壟斷了有關危機的核心信息。?譺?訛政府不單單扮演應急指揮的角色,同時也應該作為重要信息傳播中心。
政府管理社會是靠嚴密的組織體系作為基礎和保障,突發事件中,政府通過其組織內部的信息匯報與傳遞制度掌握了突發事件的重要信息,并且也會形成政府化解危機的措施與對策,這些信息往往是新聞媒體想知道的,而社會公眾所不知道的重要信息。?譻?訛政府內部信息公開,是緩解次生輿情多發的重要手段。信息高度透明的全媒體時代,受眾需要獲得更為全面、真實的信息來滿足自身訴求和清晰的社會認知。政府在塑造自身良好的“組織力”和“指揮力”的同時,應該作 信息時代的“智庫”。
(三)網民信息參與的“規模化”
公眾對于災情事件的關注和討論,是輿論不斷衍化發展的動因。新媒介場域的最突出變化是受眾在媒介場域中的地位提升,由被動的信息接受,到主動的信息參與。信息參與的規模化程度使事件輿情在新媒介場域中不斷被發酵挖掘,又衍生出一系列的次生輿情和次生危機。
自由的新媒介環境,網民可以就災情事件衍化的相關議題展開討論,討論的規模越大,次生輿情的爆發點就越多。“聚眾化”的議題討論是推進新輿情產生發展的重要原因。
四、 輿情監控與疏導
重大災情事件的輿情衍化,在整個事件的發展過程中是難以掌握的,隨著災情的不斷發展,隱形和顯形次生危機都可能隨時出現,使輿情環境更為復雜。單一的信息管控在新媒介環境中已經難以奏效,多渠道的信息獲取方式,使整個媒介場域呈開放式的狀態。
(一)同聲回應:建立職能部門輿論引導協作機制
在突發災害事件中,輿論引導效力是否有效是宣傳部門、政府職能部門、新聞媒體三方面協同程度決定的,其中任何部門的“不在場”,都會對突發事件的輿論引導造成不利影響。
在重大災害性事件處置中,為防止有關部門缺位,必須建立整體協作機制,即宣傳主管部門履行輿論引導的領導責任,及時高效地組織信息公開,指揮宣傳報道;政府職能部門迅速妥善處置突發事件,主動向社會公開各類信息;新聞媒體遵守宣傳報道紀律,始終堅持正確輿論導向。?譼?訛在新媒體語境中各部門首先要樹立“同聲傳播”觀,互相協作形成共同意見,用相同的聲音對外發布信息,避免同一問題不同口徑帶來的輿論混亂,消解輿論引導的整體合力。其次應樹立“及時傳播”觀來適應新媒介的信息傳播速度,第一時間舉行新聞發布會,建立信息持續滾動發布機制,及時發布權威信息,對輿論關注的熱點問題和敏感問題及時做出有效回應。同時,應該豐富權威信息的傳遞方式和發布渠道,最大程度地提升主流輿論的引導力。
(二)人本傳播:改善傳統主流媒體的報道模式
在災情事件的報道過程中,首先應該注重關于“人”的報道,人是新聞事件的主體,脫離人的新聞事件是沒有新聞價值的。重大災害發生后,媒體報道的著力點應該放在人的傷亡情況及其救治情況,當面對采訪和救人的兩難選擇時,應該果斷放棄采訪。在對受災群眾進行圖片報道時,不應該為了吸引眼球而將血腥場面呈現在新聞報道中,新聞媒體既要尊重被拍攝主體的生命尊嚴,又要顧及廣大受眾的視覺感受,應該站在“人道主義 ”的角度進行新聞報道。
在涉及“救援議題”的人物事件報道中,典型救援官兵的塑造不能過于“煽情化”,被救治災民的生命是至高無上的,救援官兵的生命同樣至高無上,都是作為“人”的存在。在救援中,人民子弟兵要搶在救災第一線,但其寶貴的生命應同樣值得社會關注。在媒體的話語構建中,不能將救災典型官兵形象“神化”,應盡量用“人性話”的語言進行報道,這便于拉近典型人物與受眾之間的認知距離,受眾能在典型人物的行動中找到自我價值的訴求點。無論是政治場還是媒介場,新聞報道的核心都應是“以人為本”。
(二)疏堵結合:做好網絡輿論的正效引導
通過改進網絡信息的管理手段來實現突發事件危機處理中網絡輿論場的正效共振,是網絡輿論引導的有效方法。在災情事件的危機處理過程中,相關職能部門要建立網絡輿情信息研判制度,堅持“疏堵結合、以疏為主”的原則。不能一味的通過刪帖和關閉網站來滿足涉事部門和地方政府要求,導致網民負面情緒加重,應將信息全面、真實的呈現在網絡環境中,避免“信息不對稱”造成的受眾恐慌。職能部門應推動網絡文化信息服務的違法亂紀查處機制,提高依法治理網絡環境的能力和水平。掌握災情正面報道的度,防止由正面宣傳報道帶來的負面影響。在網絡環境中,受眾信息獲取的多元化,單一化正面宣傳會引發某些負面效應。如長江之星沉船事件、天津濱海新區爆炸案等,新聞媒體對“政府積極應對”的大篇幅報道,引發對相關事件背后原因的追問與熱議,這一系列追問恰恰是前期輿論引導沒有把握好度,或者是新聞部門和宣傳部門沒有把握好信息傳播的角度和關系問題。因此,突發事件輿論引導要站在系統和辯證的角度,通過對問題癥結進行疏導,實現網絡輿情的正效引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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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馨.《論新媒體影響下突發事件應對中的輿論引導》[碩士學位論文].四川:電子科技大學,2010年
(本文系2015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新疆維吾爾族日常生活中的儀式傳播與文化認同研究》(項目編號:15xxw003)階段性成果之一)
作者簡介:咸玉柱,新疆財經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傳播學;羅彬,新疆財經大學新聞與傳媒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傳播學博士,研究方向:新聞倫理與法、中亞傳播。
編輯:趙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