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時特刊《怎樣清除漢奸》

胡劍明（南京市公安局，江蘇南京，210002）

?

戰時特刊《怎樣清除漢奸》

胡劍明
（南京市公安局，江蘇南京，210002）

筆者收藏到一本民國二十六年（1937年）出版的“黑白叢書戰時特刊”《怎樣清除漢奸》，童振華著，錢俊瑞主編，由上海生活書店總經售。全書共分七個部分：一、敵人滿布間諜網；二、漢奸多如牛毛；三、各種漢奸的來源；四、清除漢奸的第一著；五、肅清漢奸理論；六、改良人民生活；七、組織及訓練民眾。總體上，畫出了抗戰中出現的漢奸各種嘴臉，也向國人指明了清除漢奸的方法。

清除漢奸是軍警的工作，也是全體愛國民眾的事。為了讓今天更多的中國人了解這段歷史，筆者將書中部分內容按原文原義釋出，也不妄存了這份“珍稀文獻”的意義。

一、敵人滿布間諜網

國際間諜的活動、去來是不足奇怪的，但是容許敵國如此自由地滿布著間諜網的，恐怕只有我國吧！日本的特務機關是公開地設立在我國的許多城市或重要地點的，所謂特務就是間諜工作。此外，日本各新聞紙的特派員和散居各地的商人，也組織起來，暗中活動。這些間諜，又和日大使館領事館及駐屯軍互相聯絡，形成了一個間諜網。

實際上，這個間諜網還不是如此粗疏的東西，它除了日本人外，還有多少漢奸組織在里面，所以能夠深入到軍政中樞，普遍到窮鄉僻壤。

敵人的間諜工作，大致可分政治、文化及軍事的方面。政治文化方面，如調查黨派及民眾團體的情形，分別收買或破壞之；如收買親日的知識分子，指使他們散布親日恐日的言論；如造作謠言或遇事挑撥來分化中央和地方政府使其對立；如挑撥內爭，制造或利用其他問題來轉移抗日的目標；如施展鬼蜮伎倆來破壞我中樞的團結力等等活動。大都利用有知識的或有政治地位的漢奸來做爪牙。

軍事方面，如測繪軍事地圖，調查軍事交通，軍事實力和陣地配置；調查國防設施，兵工廠軍火庫自來水廠發電廠的位置；調查民團力量，軍隊的番號防地武器及其配置；勘察村路交通、河流、橋梁、井、山地、樹林和平原等地形等項。所利用的漢奸有腐化官僚，有民團領袖，有土豪劣紳，有流氓散兵。

軍事間諜工作，除各項調查外，還有設計離間上層軍人，破壞軍民的合作，散布恐怖謠言，收買軍事工業中的少數工人等項。總而言之，一方面是偵探我軍事的秘密和一般情況，另方面則破壞我軍事的力量。

敵人的間諜工作，因為依靠不平等條約的保障及利用我國人散漫無組織的弱點，所以能夠無忌憚地進行。尤其是漢奸的幫助，更使得它有很大的收獲。

假使沒有漢奸，那末，敵人對于我國政治經濟的詳情，軍備要塞等等的部署，實在無從明了；而搗亂及挑撥的陰謀也無從施展。所以為了防止敵人的窺測國情，為了根絕內部的亂萌，都只有清除漢奸，不讓他們有一個余孽留存著。這一工作，在目前抗戰已經開始，尤其重要，這是決定抗戰勝利的重要因素之一。

二、漢奸多如牛毛

上海“八一三”戰爭爆發以來，平日埋伏著的以及臨時被收買的漢奸一齊出動，大顯其毒辣本領，我們這時候才知道漢奸之多，不可計數。例如羅店經敵人初次占據后，我軍在該地搜捕漢奸達150余人，而該地平日駐軍尚不過150人。據8月26日《大美晚報》載，羅店初次失守的情形是這樣的：

8月23日敵軍由漢奸引路，于中午時登陸，這些漢奸就是沿江的無知漁民。同時駐在羅店鎮內的漢奸在敵軍未到時就開始放火焚燒。當時我駐軍僅150人，倉皇應戰，支持4小時，援軍還沒有到達，被迫退出。當然我們還可以推想到事前早有漢奸將該地駐軍單薄的情形告訴敵人了，所以才會乘虛而入的。又如敵飛機轟炸我軍陣地及后方建筑物、交通要道時，常有漢奸施放種種信號。還有拋擲炸彈于行人擁擠的地方，投毒藥于茶缸或老虎灶的水鍋內，或造作謠言來搗亂后方秩序的；有暗中破壞交通機關或軍事設備的；有刺探軍情測繪地圖貢獻敵人的；有將糧食或其他軍需物料供給敵人的……種種活動，異常猖獗。

尤其令人可恨的是那些暗藏在軍政機關里的漢奸，如8月26日在首都槍決的黃秋岳等18名，或為敵國充當間諜，或幫助敵國之間諜，或泄漏軍事秘密等。所干的勾當關系重大，要十百倍于羅店等處漢奸的行為。

對于大小漢奸，我們已經采取嚴厲的處置。9月4日國民政府所公布的修正的《危害民國緊急治罪法》規定：通敵、煽惑、擾亂治安者概處死刑，窩藏叛徒動搖人心者也分別處刑，這是制裁漢奸的主要法律。又于8 月31日公布的《食糧資敵治罪修例》，規定以食糧資敵者處死刑。又9月7日國府公布的《陸海空軍獎例條例》第三條第七項及第四條第四項，分別規定對軍人及非軍人之有破獲間諜的勞績者給予嘉獎。

這些法律都和制裁漢奸有關。在執行上，軍警機關逮捕漢奸，處以死刑的已有多起。此外，民眾直接制裁，當場打死的也不少，特別是戰事剛剛爆發的那幾天，上海街市上常常有打死漢奸的事。不過民眾打死的都是小漢奸，并且有錯打了好人的。這是由于民眾沒有組織，對漢奸不加審問，只憑一時感情來處置的緣故。此外，有些人覺得，要清除漢奸，必須嚴格限制民眾的活動，那未免是“因噎廢食”的辦法了。

雖然我們很嚴厲地處置漢奸，但是漢奸的活動依然是很猖獗的，因為我們單靠居高臨下的方法來對付混在民間的敗類是不夠的。未經訓練與組織的群眾，他們的行動容易變成盲動，也是不能認為可靠的。再加以一些城狐社鼠式的漢奸隱藏著，在重要的地方尤其不容易對付。

究意應當怎樣清除漢奸呢？我們要在下面來解答這一問題。

三、各種漢奸的來源

在說到清除漢奸的方法以前，我們首先要把各種漢奸的性質和產生的原因分析一下。

漢奸有幾種呢？郭沫若先生說，有智的漢奸和愚的漢奸之分別。智的是存心賣國，想憑藉外力來升官發財的，他們的行為好比和奸一樣；愚的是為生活所迫，不自覺地幫助了敵人，這好比是強奸。茅盾先生說，就漢奸活動的部門而分情報的、搗亂的、理論的三種。顧仲蠡先生說，漢奸有失敗主義的、拜金主義的及窮而愚的三種。失敗主義者預料抗戰必然失敗，拜金主義者只知道要錢，都是甘心作惡；窮而愚者只因教養缺乏，被迫而做漢奸，是可與為善的。總合諸家意見，可說漢奸有大小二類。

小漢奸是無知而貧窮的，他們不過為了幾天或幾角錢而替敵人刺探軍情或搗亂我們的后方，他們做漢奸的原因是為生活沒有保障，饑餓驅使他們走入歧途；同時知識不足，對抗戰的意義完全不了解，不知道日帝國主義就是自己的敵人，所以犯了罪惡，至死不悟。他們的工作，大都是由比較高級的漢奸來指揮的。在工作以前，還得受短期間的訓練，擔任訓練者也是高級漢奸。他們的生活并不好，據某漢奸的供辭：漢奸組織采用包工制，所有報酬要經過幾層包工頭的剝削，最小漢奸每天所得不過一元或數角而已。并且有時敵人因為怕走漏消息，在他們任務完畢時，即殺掉以滅口，他們的命運確是很可憐的。

至于高級漢奸或大漢奸，雖然也有種種等級，大致說來，都是有錢有勢有知識的，他們的活動是將國家重要秘密供獻敵人，宣傳漢奸理論及指導小漢奸搗亂等項。他們的心理有失敗主義和拜金主義的分別。他們在政治上或經濟上，和敵人有或多或少的聯系。

大漢奸產生的原因說來話長，因為遠在北洋軍閥時代，每次政變或內亂都有日帝國主義的魔手在背后播弄，這親日分子的傳統是形成了好久了。九一八以來，對日妥協遷就的政策，又使得恐日病者和親日論者大有活動的機緣，他們所造成的勢力圈是培養漢奸的絕好園地。

有些大漢奸，即最高級的漢奸，不是為了單純地發一筆財，而是為了要長期地叨敵人的恩惠，在其對華侵略剝削所得中分一些唾余。他們羨慕大小傀儡的榮寵，幻想著敵人預約的將來的高官厚祿。同時對于目前抗戰的國策缺乏認識，以為和平之門尚開啟著，則將來局面變更，日帝國主義論功行賞，也許首先抬舉我們這些漢奸。所以漢奸的主要來源是在政治上，是在過去對日妥協的政策上，是在對目前抗日方針不了解，即對侵略者冀望萬一能恢復和平交涉的幻想上。

四、清除漢奸的第一著

從上節的分析，可見清除漢奸的第一著，是國策的明朗化，是促進對日抗戰的進一步開展。

我們現在的國策是什么呢？這在廬山談話會中，蔣介石演講詞里面說得很明白。蔣說：“我們既是一個弱國，如果臨到最后關頭，便只有拼全民族的生命，以求國家生存，那時節再不容許我們中途妥協，須知中途妥協的條件，便是整個投降整個滅亡的條件。”又說：“到了必不得已時，我們不能不應戰，至于戰爭既開之后，則因為我們是弱國，再沒有妥協的機會，如果放棄尺寸土地與主權，便是中華民族的千古罪人。”這些話都是斬釘截鐵、毫不游移的。

因為最高軍事領袖有如此堅決的表示，一般主和論者不敢公然散布他們的“三日亡國論”“唯武器論”等等歪曲事實的宣傳，更不敢公然主張投降妥協的路線。特別是“八一三”抗戰爆發以后，他們在表面上是聲息全無了。可是他們在附和抗戰主張的言詞中，依然偷偷地販運失敗主義的私貨：說我們抗戰的結果，只是把全國化成一片瓦爍，讓敵人占去，毫無所得。我們只有“必死”的犧牲，才有最后的勝利；我們只能以流血感動敵人，不能以流血戰勝敵人。

8月7日馮玉祥的廣播演講，對于這種失敗主義的心理，曾經痛切地指出：“我們對于敵人的力量估計的太高或太低，不免要受到許多不必要的失敗和損失，反而增加了敵人的兇狠。”又說：“我們的堅決抗戰，不是以一死了事，保全了個人的人格和國格，就以為足，而是以少數人的犧牲，求得全民族無數人的永久生存。我們不是毀滅我們的民族和國家的建設，使敵人即使占領了全中國，亦毫無所得，而是要在敵人的侵略中，把無論未被或已被敵人侵吞了的地方，用我們頑強抗戰的手段，完全把敵人驅逐出去，而取得國家自由與平等。”自從這番警醒的言論以后，主和論者連這種失敗主義的私貨，也不敢公然販運了。可是他們的潛勢力仍然存在，卻是事實。

要使國策明朗化，對內應當削除這些動搖分子的政治地位，改良政治機構，實行民主的集中，容納各方面主張堅決抗戰的人才共赴國難。對外應當與敵人斷絕邦交以示堅決，不再使日高信六郎輩得以胡說“和平之門尚未閉”，搖惑人心。這樣，就可以使一般容易軟化或善于計較個人利害者斷絕出賣祖國的企圖，而漢奸便沒來源了。

五、肅清漢奸理論

無理論的漢奸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有理論的漢奸。他們搖唇鼓舌，欺騙國人，結果可以把整個抗日斗爭的力量破壞。

哪些是漢奸理論呢？如過去的“中日親善論”“唯武器論”“三日亡國論”等等，都是漢奸理論。這些漢奸理論，早已被人家批駁得一錢不值了。而且抗戰的炮聲一響，事實已經粉碎了他們的鬼話。現在所要注意的只是這些理論的殘余意識，常常表現在某些人的嘴上筆上，必須隨時予以打擊，不讓它蔓延。

另外，有一種“左”派漢奸理論，是以“左”傾動聽的辭令，來破壞民族抗戰的統一陣線。他們對于青年們，是比上述的右派漢奸理論更危險的。他們的論點，據易卓的分析（見《救亡日報》）約有四點：

（一）政府是不抗敵的，現在的抗戰不過是擺擺樣子。將來因戰敗講和，也可騙騙人民說講和屈服都是不得已的。因此無論前方將士如何忠勇殉國，中樞當局如何運籌帷幄，都被認為非誠意的。

（二）資產階級、地主、知識分子、工人、農民都是不抗敵的，因為：資產階級都甘心降敵；地主的血管流著大日本的血；青年受人利用；農民看不見日本帝國主義的影子；工人生活苦，無暇救國。

（三）救國團體是不抗敵的，因為它們都是欺騙的、包辦的，只有由他們“左”派組織的而且是“秘密的”，才算得真的救國團體。

（四）要展開自己的斗爭，實行“土地歸貧農”。

根據這些論據，他們的口號是“打倒政府”“打倒資本家”“打倒地主”“打倒國民黨”“打倒共產黨”。——總而言之，打倒國內的一切，這恰好和日本軍閥的宣傳同一口吻。日本軍閥說：“我們不和中國人民為敵，而且要幫助中國人民推翻中國政府。”無疑的，他們的理論是幫助日本破壞中國的民族抗敵統一戰線的，是十足的漢奸理論。

但不明白的人也許以為它們是革命的，比方說到戰敗講和，或中途妥協，誰能保證是不曾有的事呢？比方說救國團體有包辦的情形，誰能說是沒有的事呢？因此，它們不獨不是漢奸理論，倒是“諍言”。這種恭維它們是“諍言”的觀察是錯誤了，因為它們的立場不是自我批評或善意忠告的立場。它們的立論者不是批評政府抗戰政策的不夠，而是根本否認政府的政策是抗戰的，不是批評救國團體的欠缺民主化或是門關得太緊了的毛病，而是根本否認救國團體是民眾抗敵的組織。這種理論家當然不是抗日民眾的諍友，而只是破壞抗戰的漢奸。

因此，我們除了打擊右派漢奸理論以外，對于“左”派漢奸理論也得加以密切的注意。

六、改良人民生活

政治機構的改革及理論的斗爭，只能清除上層的漢奸。至于清除下層的漢奸，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改良民眾生活。

談到改良生活，有些生活頗為優裕的人不免要說風涼話：“當此國難嚴重的時期，理應節衣縮食，幫助抗戰，改良生活還談不到啊！”是的，我們理應節衣縮食，但是所節的衣，首先應當從多余的衣起，如豪貴人家的婦女首飾化妝品以及每人具備無數套的皮袍大氅，的確是應當大節省特節省下來，替前線將士多制幾件棉背心。所節的食，首先應當是那些大好佬的宴會征逐一席數十金的耗費，以及煙酒糖果等類不必要的奢侈品，這些東西的代價盡可以改購干糧移贈前線將士或難民。

然而，一般勞苦大眾，衣不遮體，食不夠飽，已經節無可節，縮無可縮，他們當然談不到節衣縮食；不但談不到這一點，而且他們的生活需要改良，是一個很迫切的問題。如果拋開這個問題不談，而要他們光著身子空著肚子去抗日，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特別是在前線受敵軍蹂躪的或被敵機轟炸的區域，許多貧苦民眾幸而不死于炮火底下，得逃出危險地帶，也成了無家可歸的失業者。這些人在淞滬一隅已經有百萬之多。他們本來都是生產者，現在變成無業游民，并且隨時可以餓死凍死。

這些難民及有成為難民可能的勞苦大眾，雖然大部分有要求民族解放的意識，但仍有一部分落后分子不了解抗戰的意義，而且因為我國人民一般文化水準太低的緣故，這部分人數量很大。他們在生活困難的時候，很容易接受敵人的廉價收買，為一兩塊錢替敵人效勞，特別是經過高級漢奸的間接收買的時候，他們更不容易覺察他們所干的勾當為罪大惡極。他們對于抗戰的認識，也以為是跟從前軍閥內戰一樣的，無論何方勝利，結果并無不同，因此隨便哪方面給他們錢的時候，他們都當作解決生活問題的好機會，情愿聽雇用人吩咐行事。

這一部分的人文化水準既然較低，生活問題又十分緊迫，那末空口對他們宣傳抗戰的意義，也不會有多大效果的。

比方，你說東洋人是剝削我國勞苦大眾、屠殺我國勞苦大眾的，中國軍隊是保護我國人民的生命財產的，是解除我國勞苦大眾的痛苦的，他們就覺得眼前的事實并不這樣。他們以為東洋人不但不屠殺不剝削他們，而且給他們生活做（即做漢奸），反而中國人并不會解除他們眼前的吃飯問題，只是預約著將來打敗東洋人再來改良生活，那不是遠水難救近火嗎？所以要使他們了解抗戰的意義，必須在事實上把他們的起碼生活問題解決。什么暫時忍饑耐寒來求得抗戰的勝利，對他們完全是“不入耳之言”，不應當說的。這些話，只能夠向那些在飽暖生活中的同胞去說。

如果我們的實業家和政府共同擔負起這個改良民眾生活的責任，從速制定保障人民最低生活的法律，并趕快安排難民和失業工人，疏通農產品銷路（例如浦東的棉花），幫助農民耕種資本，酌量提高工資，多多建設新工廠于安全地帶，那么，低級漢奸的來源就可以斷絕了。

七、組織及訓練民眾

一個戰地民眾服務指導處的職員李葆如君說：“戰地的漢奸真多極了！但這些漢奸是什么人？大多是些頭腦簡單的鄉下佬。他們眼光短淺，不懂得國，只看見錢。可憐有許多至死錢還沒有看見呢！這般的人如果給以相應的教育，不但不會作漢奸，且可有助于戰事呢。前方太需要把民眾組織起來了，有了健全的組織然后才有健全的行動。我最后大聲疾呼：請困守在街頭屋角的智識青年出動，到民間去，到戰地的后方去！”（見9月14日《立報》）。

又，某師長對某慰勞代表很沉痛地說：“這次打仗比北伐時更加困難和痛苦，當時民眾和我們合在一起，而此番鄉民居然替敵人做指導工作！”（引自《救亡日報》夏衍文）。

由李君及某師長的話，可知前方極感覺到民眾組織和訓練的需要，而清除漢奸的工作尤其不能不從這方面下手。

所謂組織，是多方面的，如職業的組織，里弄的組織，村鎮的組織，難民的組織，失業工人的組織——總之，每個民眾都必須加入到一種組織里面去，每個組織必須有經常的救亡工作，包括清除漢奸在內。

不但要有一般的組織，而且要有武裝的組織，利用在鄉軍人的組織、受了社會軍事訓練者的組織、保甲的組織以及其他形式，立刻武裝起來，使他們能夠用實力制裁漢奸。至于專為偵察漢奸而設之特務組織，當然也是必需的。

所謂訓練或教育，第一，就是使民眾有正確的政治認識，認清敵人，相信抗戰前途的勝利；其次，就是使他們守紀律，不盲動；再其次，使他們懂得偵察漢奸的技術。

在我們運用組織力量清除漢奸的時候，不要忘記：肅奸領導機關和民眾團體之間保持適當的聯系，群眾隨時偵察漢奸的活動，報告肅奸領導機關處理，以便將漢奸組織的間諜網根本加以破壞。為根本破壞漢奸組織計，對于犯罪有據的漢奸，不宜簡單地誅殺，應該容許其自新，并且獎勵告發；無論是罪犯發覺前的自首，或是已發覺后戴罪立功，都應當分別減免罪刑。國家對于這應當訂一詳細的條例。

漢奸的處罪行刑，其權責當歸之軍法機關，但漢奸的審判，須以公開為好，因為這樣就可以免于誣陷，而廣為宣傳。當公開審判的時候，民眾團體應該派代表陪審，民眾代表提出反證時，軍法機關應當尊重民眾的意見，重新審查。民眾代表應該將審判情形告訴同伴，使大家明了漢奸的內幕，知道怎樣去清除漢奸。

不過，談到民眾運動，我們須注意兩點：第一、舊有的組織必須加以改良，比方保甲組織，照理是應該可以清除漢奸的，可是過去這種組織并不是民主的，完全是豪紳把持的官僚組織，一般民眾處于被動地位，當然不感興趣。何況主持者是豪紳，平日魚肉鄉民，民眾人人切齒，他們的措施向來不能獲得民眾同情，一旦有緊急事變，怎么能夠勇力合作呢？所以今后應當由青年知識分子擔任改革的工作，首先使組織民主化，然后加以政治訓練，那末，保甲便可以擔負除奸的任務了。其他舊有組織，可以照此類推。

第二、應該把民眾運動中關門主義的錯誤糾正過來，要獎勵民眾的主動精神。由于過去個人或系派的成見的殘余仍舊存在，對民眾的關門主義依然很流行，如某時期為了防止少數漢奸而將全部慰勞工作停止，或將多數要求工作的青年摒諸門外，以及拒絕自動組織的下級團體的登記等事，都是一貫的關門主義。一方面領導者因怕民眾活動而關門，另方面民眾也怕活動會招引疑忌以至弄出什么不幸的后果來。

因此，盡管政府宣稱開放民眾運動，文化人高唱擴大民眾運動，而民眾運動依然是不能活躍起來。即如前文所說，前方要求困守在街頭屋角的青年到民間去，而要求到民間去的青年卻又因為被合法團體摒棄而不得不困守街頭屋角，這是一種“脫節”的現象，這種現象即關門主義的結果。今后如果徹底糾正這種毛病，民眾的組織和訓練就可以完全做到。而清除漢奸的工作也就有基礎了。

綜上所述，清除漢奸理論，改良民眾生活，以發展民眾運動。在技術上，應當是秘密的偵察，公開的審判，嚴刑峻法的制裁與自新告發的獎勵相輔而行。